“亡故!”
“你确定你沒有看錯?或者是找錯檔案?”白夜的聲線隔着手機都聽得出來泛着冷意。
趙冬冬一臉苦守寒窯十八年的寶钏臉,“不是啊,老大,我在你眼裡有這麼不專業嘛?你也知道,我們在外面負責抓人,到時候是要和神都那邊接洽的诶,相關的資料檔案文書,我們肯定也要過目啊。一對接,不就出來了嘛。”趙寶钏說着說着,還作勢揚起拳頭捶了手機一下。
白夜自然是看不見他的小動作的,“行。”電梯門打開,白夜接着說,“神都近兩年頒發外籍居住證的有多少?”
如果一年前的那個混血種已經亡故,那麼相應的資料被封鎖,他們這邊就無法進行調閱。
所以,他的狀态是亡故,而不是獲得外籍。
那就相當于,這個本應該死去的混血種,此刻卻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是真的有通天的本領,還是有人在背後為他打點好了一切?
趙冬冬在電話那頭說,“沒有,前幾年還有,但是,近兩年一個也沒有。老大你應該也知道,現在上面抓得緊,以前出去搞事的人那麼多,防備得很,而且那件事不是這幾年才消停的嘛?現在通行證都是要考核好多才給派發的了,更不要提外籍居住證了。”
“好,我知道了。”白夜挂斷了電話。
沒有外籍居住?!
白夜雖然自認為是比不上那些在一線幹過十幾年的老刑警那般眼光狠辣,但是好歹他現如今的工作也是接觸相關事件的,該有的感觸他一般自信不會出錯。所以他知道,自己是不會認錯的,這個謝景就是當初的那個混血種,而且當時他特意去分局看過一眼,就是他沒錯。
他要重新出來,其中要耗費多少的精力和準備新的檔案身份,身後沒有人幫他是不可能的。而且能連原來的編号檔案都給銷毀了,這萬無一失的舉措,簡直是讓人料想不到。
怪不得,白夜原先還覺得奇怪,本來他因為犯事被神都召回,能出來的幾率幾乎是微乎其微。白夜還以為他是有什麼本事,能夠再次通過考試,讓神都那邊給他派發通行證。
現在看來,應該是有人給他準備了一個新的身份了。
那他到底是誰?
·
大街上車水馬龍,謝景視線一瞥,能夠看見那人還在自己的身後跟着。謝景隻得裝作不續不緩的走在街道上。
謝景此刻很确定那男人一定是沖着他來的,可是——他被人認出來了嗎?
不可能的,沒有誰能知道他的身份,知道的不至于出現在恭海,要不就是死的死,沒人能夠知道他是誰的。
謝景目視前方,就在他不遠處有個公交汽車站台。謝景面色無異,混在人群中,就像是一個在等公交車的一樣。那人也緊跟着過來,隔了幾個人站在謝景的身後。
謝景看了看站台車牌顯示的目的地,他迅速的浏覽一遍,42、78、261、263……
263目的地是火車站,人流量在這幾輛公交車中是最多的一個,還因為它路上經過體育館,河濱公園這些地方。
謝景看着遠處因為到達站台而減速的263号公交車,緩緩吐了口氣。
他猜測的果然沒有錯,等車的基本上有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要坐這輛車,前後車門打開,要上車的人不要命的往裡擠,謝景知道後面那個人在等他動作。謝景瞅着時機,幾步插在了一個大爺面前往車上奔。
大爺的戰鬥力果然不能小觑,頓時破口說了起來,“誰啊,怎麼這麼沒素質,還插隊?”
大爺身後的大媽也是憤怒值爆滿,“現在的小年輕這麼沒有素質啊?”
“這麼急,你趕着投胎去啊你?”
男人果然跟在後面上了車。
謝景餘光一瞄,冷哼一聲,中計了。
“你趕緊進去啊,别在這兒堵着門。”男人被後面的人推搡着,他投了币就往裡面走,但奈何人實在是太多,進也進不去,隻能是被擠在剛進門的過道裡。城市公交多是這樣,隻要擠不死,就往死裡擠。
“诶诶,那個小夥子你還沒有投币吧?”司機大叔叫嚷着。
謝景轉頭一看,棒球帽男擠着往他這邊走過來。他大喊一聲,“不好意思啊,我身上沒有零錢,我不坐了。”然後就在後門快要關閉的間隙,跑了下去。
“吱——”公交車前後車門都已經關閉。
棒球帽嘴裡不知道念叨着什麼,擠在人群中,在車上隔着車窗自上而下的看着謝景,臉色陰沉。謝景擡手掩住口鼻,細細盯着那人看了看,不認識?
他是不認識這個人的。
“景哥?”
突然有人叫他,而且還是很熟悉的聲音。
謝景感覺自己的心髒猛然一震,他四下尋找聲源。
有人拍打車窗,“诶,景哥我們在車上啊!你要去哪兒啊?”
——是李詩涵和曹坤。
不好!
他一瞬間轉過視線,但是棒球帽還是發現了。
他看了看曹坤和李詩涵的方向,在車子發動的時刻對着站台的謝景——笑了笑。
“艹!”
謝景狠狠的罵了一聲,一腳踹在了站台的鐵欄杆上,吓得旁邊的人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謝景急忙打了個出租車,“火車站!”他不知道下一站是什麼名字,他邊上車邊給曹坤打電話。
還好曹坤給力,響了幾聲就接了,“诶,景哥你剛剛怎麼下車了?你不是說你去關煤氣了嗎?”
“停!”謝景大聲喝了一句,“聽我說。”
師傅發動出租車一邊從後視鏡小心打量他,他面色狐疑,這個年輕人怎麼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在下一站停車,你和李詩涵都是,站在人多的地方,等我,明白嗎?”
曹坤覺得奇怪,但還是答應了,反正出來不就是為了玩嘛,“行,我和李詩涵在下一站等你。”
“記住,你們兩個一定要一起。”
“好。”曹坤答應着。
謝景挂斷電話,仰後靠在椅背上,長呼了一口氣。接着他坐直身子,死死地盯着前面263公交車後頂亮着的車牌号。
“那啥,你不是去火車站嗎?”司機師傅也不是白癡,剛剛打那個電話,他肯定是猜出了點什麼了。
謝景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司機師傅立馬眼觀鼻鼻觀心,噤聲目視前方,專心開車。那眼神,看得他心髒都顫了一顫,現在的小年輕也太尼瑪的駭人了吧。
根據站台,下一站等信息,還有謝景的眼神,那師傅多年跑車的經曆,也能知道,肯定是要追什麼人了?
難道是在追搶劫犯?怎麼這種電視電影情節都能被他撞上?他在心裡天馬行空的想着,别是到時候搞得他自己都栽進去了。
“小兄弟,我這兒就是普通生意啊。”
謝景露出一個大義凜然的笑容,“作為公民,就要随時準備好為了建設和諧社會獻身的準備。”
“啊?”
“看好前面的公交車。”謝景透過後視鏡給他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接着在手機屏幕上飛快的按着,好像是在和誰發消息。
·
263公交車在下一站台下車,謝景緊随其後,不過他沒有錢,“師傅,你先等會兒,我讓我朋友來給你付錢。”
司機師傅本着為祖國獻身的想法,心說不要得了,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養家糊口也不容易,而且人家就坐了一站,自己還能賺個起步價呢,因此小幅度的點頭,“好勒。”
曹坤和李詩涵還以為自己要等一會兒呢,想不到謝景馬上就出現了。兩人立馬跟找到組織一樣,朝謝景走過去,“诶,景哥,你都不知道,曹坤這逼還給我說你煤氣罐爆炸,房子都炸沒了呢。”
那男人果然随着人流下了車,然後又繼續裝作等車的樣子。
謝景眯眼四處看了看,這裡臨近河濱公園,附近有一條河,橋邊往下兩旁就是城中村。托恭海城建發展較快的因素,這些亟待改造拆遷的城中村早已被遺忘,廢棄。
謝景朝曹坤使了個眼色,曹坤立馬心領神會的拉着李詩涵就上了剛剛謝景才下來的出租車。
李詩涵是一臉的蒙圈,曹坤邊走邊小聲的跟她說,“走吧,待會兒上了車,我給你說。”
曹坤一上車就直說,“師傅,去警察局。”
司機師傅點頭,一個漂亮的三角掉頭,轉到另一道,彙進了車流。
曹坤翻出謝景給他發的消息,【我房子被煤氣罐炸了,就是因為我大舅被他老婆給綠了,你要知道,我大舅辛辛苦苦在外面打工了三年,回來孩子都倆月了,那頭頂簡直就是青青草原取景地了。然後他氣不過,找我訴苦,訴苦就訴苦吧,我又不是會嘲笑他,結果他倒好,一怒之下點了煤氣罐,說要和我同歸于盡,什麼鬼,又不是我綠了他。現在滿大街的發瘋,我一個人控制不住,你趕緊去中山警察局給我把我哥叫過來,我哥叫白夜,不是親哥,表的。去了說我有困難,家醜不可外揚,這個我相信你們也懂,熟人好辦事。】
【記得把我聯系方式給他,他沒我聯系方式,給電話給他,他懂得怎麼操作的。】
“卧槽!”李詩涵一臉三觀震碎的表情,“景哥他哥不是他親哥,他那大舅是他親大舅嗎?”
曹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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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附近道路開始亮起了路燈,謝景壓了壓自己的指節,發出一聲聲脆響。
他看見那人站在站台的另一頭,面孔扭曲着,張開嘴做了個口型,“毒——牙——”
謝景瞳孔猝然壓緊,旁邊公交站台,告示闆上滑動的通報欄紅光映襯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的眼睛泛着仿若淬過血色般的光。
怎麼這樣啊?為什麼總有人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啊?
謝景深深吸了口下晚對比白天燥熱而顯得清涼的空氣,然後摸出一根煙點燃,“咔擦——”他擡手護住火光,仰頭的瞬間紅色的光點揚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他将打火機放回褲兜,吸了一口,徐徐的吐出煙霧。在這煙霧缭繞中,他眼睛彎了彎——他在笑。
然後他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他夾着煙在站台欄杆上彈了彈煙灰,“喂?”他沖着那個男人喊了一聲,接着,他一字一句,“不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