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清霏擡頭,門扉空蕩,隐匿結界閃動淡光,微弱卻充滿警示,一步都不可踏出。
她低頭,指尖撫摸畫中人的輪廓,記憶深處仿佛湧現畫面來,霏霏細雨敲打竹葉,微濕的青衫薄衣,她撐着傘着急想過去,可那人卻——
“啪嗒”,一滴眼淚落在畫上,竹林的一撇墨點濕糊蔓延大片黑色。
夢清霏擡手擦淚,可眼淚越擦越多,好似藏着無盡委屈,怎麼都流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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醞釀暴雨的天空,閃電劃過深灰雲層,割裂朵朵飽滿灰雲,狂風攜來勢不可擋之勢,
換好河邊最後一個符箓,栗酥怒指蒼天,天殺的,沉思漪你最好是渡劫來不了,或者渡劫完飛升殺回來,她的符箓撐不了多久,再晚就全文BE。
小心繞過重重結界陷阱往回走,栗酥強迫性地回顧計劃的每一個細節,确保隻有沉思漪能根據她留下的線索找來。
路邊低矮枝葉擦過她的腳邊,發出輕微的鈴铛聲響,幾不可聞,仿佛是錯覺。
不,不對。
多次死裡逃生的本能讓栗酥停下步伐。
她回看四周,高樹林立,郁郁蔥蔥,随着越發劇烈的狂風搖晃,像暴雨來臨前的每一次交鋒。
不對勁。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是結界裂縫的表現。
走。趕緊走。
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帶夢清霏逃離。
狂風呼嘯耳邊,栗酥趕回居處,怔怔看着眼前景象。
破碎的紙片漫天飛舞,紅色血祭符号消隐,淡黃符箓褪色,落為碎片紛飛。
裂了,她的符箓,全部裂了。
背後一聲劃開天地的撕裂響動。
栗酥愕然轉身,空中撕開巨大黑色縫隙,如垂落巨幕即将揭開神秘面紗,數米外的結界齊聲斷裂,巨幕拉扯開,踏出浩浩蕩蕩的鐵騎隊伍。
成排鐵騎一字排開,骁勇善戰的士兵們戴着黑色面具,手持銀色長戟,威嚴神武,不怒自威。
連狂嘯的風聲仿佛都擔驚受怕,安靜下來。
屏息凝神中,鐵騎緩緩讓出一條道來,白色駿馬載着相貌年輕的男人。
俊美男人翻身下馬,繡金邊錦袍,肩寬腿長,墨色長發微拂,肌膚冷白,他神态十分放松,目光落在她身上,是有點慵懶惬意的,好似踏青般悠閑自在。
強大自信來源于無人可敵的勢力,司衍憐渾身上下盡是囊獲滔天權勢後的怡然自得,怕是短短數月,連司家老頑固都被他一一清算。
她一直知道司衍憐想要什麼。
尊重、敬仰、要世人的頂禮膜拜,要衆生的俯首稱臣,要這世上再無一人擋在他前面,要這世間,哪怕是一朵花的凋零,都得憑他的心意而落。
這本是不可能的,可他偏逆天而行,看起來還做得挺好。
BE來得突然又徹底。
司衍憐并未看她,氣定神閑地要進小屋,擦肩而過,栗酥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她低眼,咬牙,“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司衍憐垂眸,栗酥纖細的手上隐約可見斑駁淡色青痕,因中毒至深而有的死痕。
他慢條斯理地按在她的手背上。
“不要命了?”
他的聲音清冷好聽,“你本就中鬼宗死毒,又以命做符箓畫結界,最多十五日毒發。你為她打算,替她求全,可一來她不記得你,二來日後也不會感激你。”
栗酥極力穩住面部表情,扯一扯嘴角,“我沒中毒……”
修長指尖微微用力,輕薄靈力傳入栗酥體内,立刻産生強烈的排斥反應。
栗酥痛得彎腰,喉裡盡是血氣。
司衍憐眼睛生得漂亮,眼睫毛纖長,桃花眼眸,或許是魅妖血統的緣故,讓他不笑時,也自有妩媚多情的情緒在裡頭,仿佛含情脈脈地看人。所以哪怕是現在這樣面無表情地低眼看她,仿佛也藏着無盡情意。
栗酥咳出血來,握緊他的手臂,不讓他再朝前一步,嗆着血,“你放過她——”
司衍憐垂眸,不言。
半晌,他冷聲吩咐鐵騎,“把夢姑娘小心救出來。”
疼痛的淚眼朦胧中,鐵騎們踩過滿地符箓,輕易以長戟推開門,闖入門扉。
夢清霏完美演繹小說女主角堅持不妥協的優良品質,拼命掙紮,頭發也亂了,珠钗也掉了,一手抓在鐵騎面具上,指甲劃出長條刮蹭聲。
鐵騎不敢傷她,備受折磨,“夢姑娘,冷靜,不記得我們了?我們是來救您的!”
“救我?”
夢清霏驚訝,停止掙紮。
她的眼裡充盈茫然困惑,環視四周,鐵騎們看起來陌生又熟悉。
細雨綿綿中,她看向氣場和靈力威壓極強的男人,連鐵騎們都不着痕迹地和他保持距離。她的腳尖不自覺朝前,重複千萬遍的習慣,迫不及待要前往他身邊。
她緊握袖口,硬生生忍住。
夢清霏看着彎着腰艱難呼吸,臉色蒼白栗酥,又看向衆星捧月般高高在上的俊美男人。
她質問:“你們是來救我的?你們是誰。”
司衍憐擡眼,唇角微揚,聲音溫柔,“清霏,好久不見。”
——不要相信他的話。
——信他是好人,不如信她是秦始皇。
可栗酥疼得喊不出聲,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