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衍憐拿來書冊,兩人雙手交疊上去,栗酥聽着司衍憐的話閉眼。
天旋地轉,栗酥仿佛進入另一個世界。
泗水宗。
群山巍峨,标志性的鳳凰結印掌控四方地界。
塔樓矗立,恢弘的鐘聲回蕩山谷,金色霞光鋪蓋大地,神聖莊嚴。
“居然是幻境,我每次看都隻有文字。”
“不,先前也隻是斷續文字……這是第一次如此真實。”
如同懸浮半空中俯視,栗酥看見自己一身粉衫,跑向白衣女子,“姐姐,聽說你要和沉哥哥一起去看落日?帶上我和阿憐,我們也想一起!”
畫面外的栗酥渾身惡寒,“那是我嗎?我什麼時候講話掐聲音了。”
“如果你掐着嗓音,興許等沉公子冷靜下來,也不會和他吵起來。”
栗酥心想,她甯願打起來一死一傷。
雖然她今天也有掐嗓音,但那是故意惡心沉思漪,讓他當着其他人的面,難受也不好直接發作。
司衍憐介紹白衣女子名叫夢清霏。
暮色降臨的傍晚,遠山近樹的輪廓模糊,夕陽餘晖揮灑,金燦燦的溫暖惬意。
繁茂的樹底下,夢清霏和沉思漪挨坐着共看夕陽,輕聲細語地說話,不知誰人先主動,肩膀越靠越近,再是無意間要想碰的手——
“阿憐你走開,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我要和姐姐呆在一起!”
粉色衣裳的栗酥擠到兩人中間,回頭沖白衣翩跹的司衍憐做鬼臉。
暧昧氛圍打斷,兩人都恍然回夢似的分開。
夢清霏和沉思漪對視一眼,無奈笑笑。
“啊!前面那花真好看!沉哥哥,我們去采來給姐姐!”
不由分說的,栗酥扯着沉思漪的袖子,強行又親昵地将人帶走。
隻剩下夢清霏和司衍憐,兩人并肩眺望,泗水門氣派城樓瑰麗無比,斜陽餘晖更将群山照得磅礴大氣。
習習涼風拂面,一時無話,卻也令人心安的氛圍。
司衍憐忽然開口:“你不擔心他們二人?”
“本就是思漪毀約在先,小酥沒有記恨于我,還願意和我做朋友,我怎好再随意揣測二人之事。”
“你喜歡他?”
“什麼?”
夢清霏腳下一滑,司衍憐伸手去扶,夢清霏紅了臉頰,急忙站穩,低頭,“謝謝司公子。”
可扶穩在腰上的手遲遲沒有松開。
“司公子?”
“……”
司衍憐收回手,聲音低沉,“站穩些。”
飄在上方的栗酥了然,原來按預言裡,以後司衍憐是要喜歡這位夢姑娘啊。
她想揶揄幾句,卻見司衍憐眉頭緊皺,看起來心情并不大好。
畫面一轉,至深夜。
羅帳燈昏,隐約暧昧喘息聲,兩人暧昧身影交纏。
栗酥直覺有什麼勁爆劇情要上演了,她打起十二分精神,聚精會神——
司衍憐松開抓住她的手,畫面立刻變得模糊。
即将被強制驅逐出去一般,視野内光暈裹繞,快要看不真切。
栗酥勉強聽見兩人模糊的交談聲,聲色非常像她和司衍憐。
女子聲軟,“說真的……你心裡想的是誰?”
男子嗤笑,“你想同床共枕的人也不是我。”
“要不我去學化形術,變成她的樣子?”
“閉嘴,收起你的心機,别讓我看見你試圖對她下手……”
“不如我幫你一把,告訴她你其實是……”
畫面黑了。
栗酥直覺錯過勁爆劇情,“是不是還有一段可以看啊?”
“沒有了。”
司衍憐冷硬打斷:“不想流血就按預言走,讓沉思漪喜歡你。”
栗酥回憶落日時分發生的事,怎麼覺得她分明像搞破壞的小壞蛋。她的潛意識叫嚣,炮灰真情系統應該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沒騙我吧?把書讓我看看——收起來做什麼,不是說合作嗎?”
“并不是随時能看。”司衍憐心平氣和,“合作最重要的是信任。栗姑娘何時願意真正信任我,何時再看。”
栗酥抱臂,“如果你騙我,我也要信你?”
司衍憐勾唇,慢條斯理,“這不就是信任的意義麼。”
“……你對信任的見解挺獨到的。”
栗酥心裡鄙夷,司家教育堪憂。
但她還是許下承諾,“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信任是合作的基石,我賭上栗家聲譽,栗炎的榮耀,栗箐的幸福,會向你證明,我是一個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
夜半時分。
栗酥半夜鬼鬼祟祟爬起,偷偷翻書。
顯然,栗家的教育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司衍憐睡眠安靜,卻是個睡眠很淺的人。被迫同床共枕的日子裡,她随便翻個身他都會醒,心情好時給她蓋被子,心情不好就把她搖醒,責令她從他身上滾下去。
今天卻出奇安靜,是因為特别疲累嗎?但他明明哪裡也沒去。
隐約月光暧昧流淌在床上,光線暧昧昏暗,司衍憐閉着眼,纖長眼睫毛輕輕蓋下,仿佛很疲倦似的微皺着眉,他的肌膚雪白,無論何時看都像是冰雪裡精雕細琢的美人,嬌貴又矜持,該小心照顧,免得摔碰天底下就這麼一幅的漂亮皮囊。
看起來天真又善良。
誰想得到心黑得讓人無法直視。
栗酥翻動書頁,隻有她一人能看時,果然什麼都不顯現。
翻來翻去的,栗酥放棄了,無意翻到封底,瞧見一行小字,她呆愣住,「僅一人離開。」
栗酥神色凝重。
她将書放回去,調整毛筆擺置位置,小心翼翼回床上。
她不知道司衍憐有沒有看見過這句話,又或者看沒看懂過,但她無比清醒地确信,這句話的意思是,她和司衍憐,确實隻有一個能活下去。
少女躺下閉眼,并不知覺背對着的魅妖睜開了眼,漆黑的桃花眼眸裡隐含冷意與殺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