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線平靜地望着她,仿佛她是什麼匪夷所思的存在,而十分仔細地觀察。
一時無人說話,氣氛悄然變了。
星月交彙,靜夜廣袤鋪蓋明湖,四下靜谧,唯有鳥雀啼叫與沙沙風響。
湖面波光粼粼也不如憑欄倚靠的妖孽美人來得吸引注意,月光瑩潤更襯司衍憐膚色冷白,逆天美貌無論何時都美得銳利,墨發懶散地垂落肩膀,漆黑的眼眸因凝神而深情,好似要融化進水墨裡,他忽然微笑,笑容竟有些邪氣。
栗酥忽然想起他是魅妖,原來魅妖也可以有這樣目空一切的冰涼神态,她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又想他真的很喜歡呆在水邊。
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說話之時,司衍憐溫聲,“栗姑娘運氣真好。我竭力避免一些預言走向,栗姑娘第一次把我打成重傷,第二次也沒讓人失望。”
明白了,反正她又做了什麼讓情節走上預言的好事,壞了他計劃,但讓她回血了。
栗酥并不在意,她掏出萬寶袋,整整齊齊在石桌上鋪開,“司衍憐我想通了。”
“我們别合作了,爾虞我詐,你懷疑我,我懷疑你的,比真道侶還道侶。咱們分一分财産分道揚镳吧。明天我就搞個傳音石,一路播放,保證到泗水宗時,全蒼溟界都知道我們倆毫無瓜葛。”
司衍憐看着栗酥埋頭将所有物件打開,分開兩邊化一條斷絕關系的楚河漢界,他問:“栗姑娘是怕了?”
“怕怎麼了,怕又不可恥,主要是人家合作一加一大于二,咱倆合作一加一湊出一百個死字。”
栗酥專心分家産:
左邊:司衍憐一件銀飾。右邊:她一件金飾。
左邊:司衍憐一件小靈器。右邊:她兩件百年奇器。
左邊:司衍憐一件上品符箓。右邊:她三件高階符箓。
栗酥埋頭打開不同匣子,挑貴重的往右邊放,學着林婉覓誇張的語氣,“哦,還有司栗兩家背地裡鬥來鬥去的,嚴重性不用我說吧?世道兇險,聽說還起新勢力,什麼找天樞山的,新恐怖勢力戴面具的狠戾分子——我和你說,通常戴面具的都不會是好惹的角色,咱倆注定苦命鴛鴦,早點大難臨頭各自飛。”
财産分完,視覺效果呈現得不太好。
栗酥清了清嗓子,偷瞄一眼司衍憐的反應,“沒什麼意見的話,今天的事就算翻篇了,大家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有事飛鴿傳書聯系。”
在栗酥期待的目光中,司衍憐伸手從她那一堆疊裡取出一個琉璃杯盞。
栗酥:“……”
她很喜歡那個琉璃杯盞欸。
“這個你要啊?我看它有點磕碰,我給你換金色的吧,拿出去有面子多了——”
栗酥假裝不在意地去拿,誰知被司衍憐擡手避開。
有些人,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都是假象啊假象。
忽然,琉璃杯盞透明的外表上浮現層淡淡的灰色。
逐漸變濃,變黑,最後龜裂成細細的紋路,看起來恐怖又猙獰,如同爬滿黑色的小手。
司衍憐随手丢開,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有些物件裡藏了毒。”
栗酥:“……”
誰趁亂塞給她的?!
暗殺行動開始得也太迅速了吧。
牽扯家族利益時,平日裡笑臉相迎的同門,私底下或許并不如表面友好。栗酥痛心疾首,“我再也不拿孩子開玩笑了,咱倆以後有多遠離多遠,别收益還沒享受夠,一頭栽進風險裡。”
過了一會,見司衍憐對分配過于不均的事沒有提出異議,栗酥打開萬寶袋哐哐往裡裝。
手裡一條精緻的紅繩串着塊小瑪瑙,栗酥覺得挺好看的,順手要往脖上戴。
司衍憐看了會,擡手問她要。
栗酥:“……”
暗殺比例這麼高嗎??
為同門之誼感到悲涼,栗酥将瑪瑙繩交給司衍憐,卻見他并未銷毀,而是走到她身後,撩起她的長發,替她戴上。
栗酥低眼看,并不是方才那條棱形瑪瑙飾品。
是一串細小的淡色珠子,如珍珠白皙,圓潤飽滿細小,最中心的地方綁着塊通體透亮的同心玉。
繞是飾品知識不如林婉覓的栗酥都知道,同心玉極其罕見,因有避毒強靈氣等功效,開采一塊同心玉往往是流着鮮血的紛争,少數流通的同心玉部分用以修行,也有家族拿來打成傳家之物,
栗家的傳家物就是類似樣式,栗箐愛在她面前炫耀以後是她的。
栗酥咋舌,這是之前有人送來的嗎?
誰在混亂中連這都能給錯?
“栗姑娘的話有道理。”
“是吧,聽人勸吃飽飯。你就别掙紮了,預言讓咱們做什麼照做就是了,純純工具人推動。”
“栗姑娘方才問我,第二次想避開的事是什麼。”
栗酥倚着欄杆邊,借着更明亮的月光和燈籠看她的新飾品,聽見司衍憐問她還記不記得第一次看預言,最後還出現了兩人的畫面。
栗酥點點頭,那不是疑似二十四禁被強關了麼。
畫面上,兩人的影子,看起來就像在抵死纏綿,他這時候問這個做什麼?
正要發問,冷不丁的,栗酥忽然腦補出一個了不得的猜測。
聲音很像,身影很像,舉止親昵又同床異夢。
不是吧……
指腹摸到同心玉上粗粝不平的刻字,栗酥抖着手轉一面,一個古體“司”字躍然于上。司家的傳家之物。
如燙手芋頭,索命妖物,栗酥二話不說就要摘下,“我想清楚了,人生在世,莫輕言放棄,該掙紮還是要掙紮,這東西就還給你——”
冰涼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捏,注入靈力讓她一瞬間失了反抗的力氣,隻能任憑司衍憐冰涼的手撫摸在她的後頸上,指尖慢條斯理地順着她的脊椎向下,引起陣陣酥麻,如過電般輕顫,栗酥咬緊下唇,卻掙紮不得,隻能任由修長指尖肆無忌憚地遊走到她的背脊,惡劣又戲谑地在腰側停下,栗酥幾乎是立刻想要嘤咛出聲,淚眼朦胧渾身酸軟,難怪司衍憐知道她的弱點。
“很适合你。”
司衍憐欣賞她在水裡的倒影,唇邊含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