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那已經開始發黑的手心時,徐燦的心髒猛地一縮,瞳孔瞬間放大。
黑色還在迅速擴散。
他又注意到防護服的破洞,和周邊的沙土。聯想到少年這一反常的情況,徐燦的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糟了,剛才的那一片區域,應該都被異化了!
“霍林河!你到底排查了沒有!”
霍林河的臉“唰”地一下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着,眼神中滿是慌亂與愧疚,結結巴巴地回應:“我,我……”
聲音越來越小,頭也不自覺地低了下去,不敢直視徐燦那如炬的目光。
“嗚嗚嗚,霍哥,徐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啊。”劉舒的聲音裡是止不住的顫抖,連身子都跟着顫抖。
盡管少年之前已經經曆過無數大大小小的任務,在執行任務時也曾表現得勇敢無畏。
可當死亡如此真切地逼近,那深入骨髓的恐懼還是徹底将他淹沒。
霍林河将他抱在懷裡,兩人的護目鏡相撞,發出“咔哒”一聲輕響。
“别說胡話,你不會死的。”
此刻的霍林河,滿心愧疚。
要不是他自負,他大意,他太任性,小舒是絕對絕對不會感染的。
他今年,才十八歲啊!
劉舒微微擡起頭,嘴角扯出一抹蒼白的笑容,“霍哥,其實,你是我的偶像。我很開心,你能這樣抱着我。”
他的聲音微弱,卻透着一股真誠。
頓了頓,他又艱難開口:“對了,霍哥,撿到你的通訊器是我自願的,你不要自責。”
“我不怪你。”
他又怎麼可能不怪呢,霍哥在那呆了那麼久,萬一被感染了怎麼辦。
霍哥不該找這個通訊器的。
聽到這,周圍的隊友們都紅了眼眶。
霍林河的手猛地一顫,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一旁的徐燦緊咬着嘴唇,臉色煞白,強忍着即将奪眶而出的淚水。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卻又透着身為隊長的冷靜與決斷:“霍林河,我現在不找你算賬。小舒還有救,隻是……”
霍林河猛地擡起頭,眼中燃起一絲希望,急切地問道:“隻是什麼?”
徐燦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一字一頓地說:“需要砍下他的左手。”
“什麼?!!!”
這個決定太過殘忍,可生死關頭,這又是唯一的辦法。
徐燦的嘴唇微微顫抖着,那強忍着的淚水終究還是奪眶而出,順着臉頰滾滾而下。
手緩緩地伸向身側,拿出那把泛着寒光的小刀。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随後咬咬牙,将小刀遞給了霍林河。
聲音帶着一絲哽咽,“你來,你力氣大。”
霍林河顫抖着接過,褪去刀鞘,比劃了幾下都沒能下得去手。
“啊啊啊!”
對不起,對不起……
徐燦沒功夫管哭得不能自已的霍林河,手下迅速替劉舒包紮好傷口。
少年很堅強,隻無聲地流淚,沒有嚎出一句。
夜色漸濃,周圍徹底暗了下來。
二隊的成員們一路狂奔,卻隻堪堪跑過紅樹林的一半。不巧的是,這是一片凸向外面的灘塗。
也就是說,他們還是被夜晚的海水所包圍。
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粘膩,惡心,摻雜着嗜血的興奮。
霍林河停下腳步,沉聲道:“都怪我。”
“隊長,你們先走,我留下對付它們。”
徐燦抱着昏迷過去的少年,沒停下腳步,聽到聲音也沒有一瞬的猶豫:
“好!”
“大家都跟我走,讓他留下!”
沒人回頭。
注視着他們離開,霍林河早已被周圍的異種包圍住。
刀光閃爍間,鮮血飛濺。
不知戰鬥了多久,異種的數量實在太多。一共八把刀,到最後沒有一把完好無損。有的刀刃已經卷了起來,有的刀柄甚至已經斷裂。
戰鬥仍未停歇。
霍林河的防護服早被撕扯,東一片西一片。說是乞丐,也有大把的人信。
漸漸的,力不從心。
霍林河終是,昏了過去。
昏倒前的最後一秒鐘,他想:沒辦法替小舒買最好的假肢,也沒辦法讓家人看看他的照片了……
周圍異種蜂擁而上,漸漸包圍住霍林河。
幾條藤蔓閃電般,從紅樹林的枝頭飛射而出。
帶着強勁的力量,狠狠地抽向那些蜂擁而上的異種。
隻聽“嘭嘭”幾聲悶響,幾隻異種瞬間被掀飛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後,重重地砸在地上,撞斷了好幾棵樹。
木屑飛濺,沙土飛揚,樹木倒下的聲音在寂靜的紅樹林裡格外刺耳。
随即,那些藤蔓軟了周身的刺,輕柔地,将昏迷不醒的男人包裹住。
然後。
江汀隅站在樹頂,一片被藤蔓編織而成的細網上。他輕扯藤蔓,就像遛狗一般随意,帶着被藤蔓包裹的霍林河朝外跑去。
待看到二隊留下等待的車輛,手臂用力一揚,将被藤蔓包裹着的霍林河遠遠地抛了出去。
包裹劃過一道弧線,準确無誤地掉進了車兜裡。隊員們被這突如其來的“禮物”吓了一跳,趕忙圍攏過來查看霍林河的情況。
藤蔓散去,霍林河僅僅隻是昏迷,沒有絲毫傷口。
隊員們想感謝好心的江長官,卻隻看到他的背影,中長的發絲在微風中肆意飛揚。
漆黑的剪影,既潇灑,又帥氣。
是了,徐燦最終還是向距離紅樹林最近的江長官求助。
隻是,霍林河不知道。
等霍林河清醒,已經過了半年。
而他,也幸運的覺醒了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