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後背突然被物體輕輕敲擊,她心頭一沉,頓時寒毛豎起。
身後卻傳來男人戲谑的聲音:“瞧你一副離不開本将的模樣。”
李月角聞言一怔,随即飛快轉身,懷裡卻被塞了把劍鞘。
“握緊了。”蕭燼墨端起了另一頭,微微思量道,“果然沒有鎖鍊好用。”
原本纏在女子腕上的鍊子,不知何時被他悄悄摘了去。
兩個人心照不宣,都緘口不提這一事。
李月角捏緊了這三番五次救她性命的劍鞘,悄悄松了口氣,說道:“将軍可鎖不住我。”
“哦,是麼?”蕭燼墨淡淡看她,“若是大梁皇帝要鎖你,你還能這麼硬氣嗎?”
他言下之意,可是在說武裕帝?
李月角思忖一二,道:“就算是天子……也不行。”
“除非本官心甘情願,不然誰也别想将我困住。”
“勇氣可嘉。”蕭燼墨卻說,“隻是不知道接下來,李大人是否還能有這般的勇氣?”
“呵,我們走着瞧。”她道。
約莫半炷香工夫,二人一前一後,隔着玄鐵劍鞘,李月角察覺眼前人忽然不動了。
可她還沒來得及問,一股濃郁粘稠的腐爛臭氣率先逼近,直沖天靈蓋。
“嘔——”
李月角當即捂鼻,泛起生理淚水,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别看!”
蕭燼墨驟然出聲,擋住了女子的視線。
此時此刻,密道之中,屍骸斷肢遍地,黃白蛆蟲在腐肉間蠕動,發出細微“沙沙”聲響。
這座殘骸堆積而來的屍山,光憑氣味沖擊着在場每一個人的生理底線。
李月角邁出一步,聽聞腳下“嘎嚓”一聲,似有東西碎裂的聲音。
她身子一僵,蕭燼墨見狀,随即走至身旁,劍鋒輕挑,掀開了地上一張血污斑斑的廢棄案闆。
咔嚓——
她低頭一看。
案闆下竟壓着一具完整的嬰孩屍首。
風化的骨頭已然碾成了碎片。
她眼神恍怔,繼而透過蕭燼墨的背影,看到了滿地碎骨。
石壁上方皆是一排排垂落的倒鈎。
密道最深之處,頂端懸盡了屍骨。
如同肉聯廠裡賣的一扇扇種豬肉身。
那些人倒吊在空中,微微晃蕩。
這一座空前絕有的巨型屠宰場,赫然呈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而整個密道,便是處理殘渣骨頭的垃圾場。
蕭燼墨攬過她顫抖的肩膀,躲到一處幹淨的地段,低聲道:“噓,别說話。”
“這裡有人。”
李月角何曾見識過這番場景,她呆愣地注視着男人的側臉,一時間竟失了語。
蕭燼墨目力極佳,他一眼就定在了遠處那個魁梧的黑色身影。
老妪兒子就躲在屠宰場的裡頭,他埋頭趴在剁肉闆上,瘋狂啃食着所剩無幾的腐肉。
然而在他的旁邊,還立着一位瘦長身影,正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發瘋進食的模樣。
觀其面容,蕭燼墨隐隐有種熟悉的感覺。
隻見那人道:“阿天,吃飽了嗎?”
原來大漢的名字叫做阿天,見那人一副熟視無睹的神情,必然是相互認識已久了。
就在這時,懷裡的人輕輕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蕭燼墨順勢低頭一看,卻見女子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指向了另一處。
“你看那上面挂着的這些屍首,”她言語之間充斥着驚恐,“——分明都是活人!”
男人定睛一看,眼底浮現出微不可見的暗沉。
若不仔細觀察,根本就不會發現,這些人的胸腔起伏微弱,狀态幾乎與死屍别無二緻。
蕭燼墨快速掃視一周,迅速作出了判斷:“他們活不了了。”
“即便是救下來,但這些人生機俱斷,隻有一死。”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蕭燼墨推測道,“他們原本就是早死之人。”
李月角聞言,默默消化了這句話。
“你是說,有人故意挑了這些早夭之人?”她湊近了男人的耳朵,小聲的問。
“是也不是。”蕭燼墨隻覺得耳尖一熱,“還記得那個老妪她滿臉青黑斑紋,是不是與這些人身上的斑紋很像?”
李月角聞言轉過頭去,他頓時覺得耳邊一空。
她極力觀察着那些人的身軀,發現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長着相同顔色的斑紋。
女子恍然道:“……還真的是。”
電光火石隻見,李月角突然想到了現代的某種疾病。
“傳染病?”她喃喃自語。
“他們隻怕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
蕭燼墨不着痕迹地松開了她,道:“此地實在有悖人倫綱常,須得毀了這個破地方。”
“再等等。”
“你看,”李月角娴熟地扯住了他的衣袍,“好像……那個人要帶阿天走了。”
“所以呢?”
“這密道空氣不流通,一把火就能燒幹淨。”她冷靜道,“怕就怕在,這泉州城不止這一個屠宰場。”
“這背後究竟是何人操控,本官勢必将其揪出,也得讓那人嘗嘗這剔肉刮骨之痛。”
李月角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