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角當機立斷,奮力護住少女的頭部,反身從樓梯上一躍而下,雙雙滾落于地。
“姐姐!你沒事吧?”
少女耳邊嗡鳴不斷,李月角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渾身都痛。她咬緊牙關,費勁從地上掙紮了起來,攜帶少女踉跄奔至廊角。
“系統——!”
最後一次呼救也落了空,李月角霎時間心頭一涼,她緊握雙拳,此刻心跳如擂,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卻見姜影她神色慌張,嘴唇蒼白,在一旁焦急喊道:“姐姐,他們要來了!”
身後追兵腳步聲如雷,眼看隊伍愈發逼近了,女子強自鎮定,斂神凝思,随即餘光一瞥,居然看見了一樣熟悉的東西。
由玄鐵打造而成的鹿頭,雙目空洞,兩角泛着冷光,此刻正無悲無喜地俯視着倒在地上的李月角。
女子臉上露出荒唐的笑容。
她跌跌撞撞地站來起來,朝着鹿頭跑了過去,将那鹿角使勁一拽——
聽聞“咔哒”一聲,暗門驟開,腥風裹着潮濕味撲面而來。
就像開啟了一個潘多拉魔盒,生死未蔔。
“快過來!”她立馬拉着姜影側身閃入,門軸“吱呀”合攏,将追兵嘶吼隔絕于外頭。
暗門之中果然一片漆靜,獨剩兩人止不住地喘氣,猶如劫後餘生一般。
“姐姐,這裡是哪兒?”小姑娘生來怕黑,她下意識扯住了女子的衣袖,“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李月角抿緊嘴唇,思忖再三。
她學起了蕭燼墨的模樣,将少女護在身後,以手丈量,沿靠着牆壁摸索出了一條路。
“姜姑娘,這裡頭或許有不幹淨的東西。”她生怕這孩子受不住,“若是害怕,就閉眼。”
“好。”姜影緊緊抓住她的裙角,這女子看上去太過鎮定,無端給她多些了安全感。兩人行走在黑暗之中,宛如遊走在刀尖之上。
就在此時,一陣微風拂過李月角的耳畔。
道路的盡頭,隐隐約約閃爍着燈光。李月角擡眸一看,前方竟是一條岔路。岔路口懸挂着一盞油燈,被風吹得忽明忽暗。
一側是樓梯,暗紅的燈籠倒在地上,内裡沒有燈燭,隻有一層孤零零的罩防風,不知通往何處。
另一側則是雙櫃并立,合成了一整個的書櫥,櫥正中間擺上了一隻熟悉的玄鐵鹿頭。
“姐姐,我怕……”
見此情形,姜影不由自主地捏緊了女子的手臂,“這些東西看上去都好可怕……”
李月角微微定神,慢慢摸向了那個快有兩人高的書櫥,察覺其中堆滿了書信和賬冊。
她撚起一封陳年舊信,上面落滿了灰塵。
“你識字嗎?”沒了系統輔助,李月角有些拿捏不準上面的古文,她隻得問身側的少女,姜影卻一下子紅了臉,羞澀地搖了搖頭,“不、不認識。”
“隻是這個紅色的,我好像見過……”她指了指書信下面的一方紅色官印,“先前香茹娘子招待貴人的時候,有人托她給貴人的信,上面也有這個。”
李月角忽然想起來驿站裡的那本賬冊,上面好像也是這般的印章樣式。
“姜姑娘,你可知道這樓裡除了接客,還有别的營生嗎?”她問道。
“……不知道,”姜影她絞着手指,神色略帶不安,“但是有一次,我不小心聽到了香茹娘子和劉大人說話……”
她回憶起那日的情景,“他們說今年的母雞生不出蛋了,商量着想要騙一個姓陳的大人。”
“……”
這是第二次從她嘴裡提起母雞的事了。
李月角思索一二,繼而翻開了一本賬冊,她卻意外發現每一頁都畫着一個個神态可掬的泥娃娃,唯獨數量各不相同。
“姐姐,你看。”一旁的少女蓦地出聲,她手指輕輕點着鹿頭的中央,“這裡好像有一條縫。”
女子眸光倏凝,方才察覺到整個鹿頭被利刃豎立劈開,而斷面齊整如鏡,恰好将頭顱均分為二,縫隙正對着兩櫃接合處。
又一個暗室。她想。
李月角放下手中賬冊,指尖輕轉鹿角,聽聞“咔哒”一聲,内裡銅制齒輪咬合轉動,這鹿頭果真緩緩裂開,帶動兩櫃向兩側滑開,露出其後深藏不露的暗室。
這極樂樓真是精巧機關無數。她眼前驟然一亮。
内裡居然明亮異常。
待李月角二人看清了其中,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與此同時,樓裡侍衛一人俯身貼地,他低聲回禀道:“劉大人,她們二人躲進了鹿頭室,是否還要繼續追?”
隻見一妩媚女人高坐堂上,一雙玉手把玩着流蘇團扇,她笑吟吟地瞥向了身旁的男人,道一句:“那賤人自投羅網。依奴家來看,倒是省了劉大人不少功夫。”
桌上攤着一塊顯眼的绯紅破布,赫然是李月角那一身換去的官袍。
男人摸索着腰間軟鞭,視線緊盯着這破爛官服,神情晦暗不明。
他擡眸示意女人,“去找幾個人,按照老規矩辦了。”
“記住,莫要節外生枝。”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