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看别人。”
他猛然扣住她的下巴,指節發狠,硬生生掰過了她的臉,強勁的力道迫使她擡頭——
“隻許看我。”
男人的眼眸冷冽無比,聲線帶着警告。
這一雙總是遊移不定的眼睛,此刻終于無處可逃,被迫裝滿下他固執的影子。
一抹玄鐵冷光如毒蛇吐信,在她瞳孔上悄然掠過。李月角視線慢移,遂即落在了男人手邊那一柄劍鞘上。她心神一怔,話明明湧到了嘴邊,卻生生歪了個彎:
“蕭燼墨,我們以前……是不是……”是不是見過?
她腦海裡不斷浮現出那一幕幕金沙,帶着滿腔疑慮,不免做出了一個荒唐的猜測。然而下一秒,她的猜測便落了空。
男人垂着眼簾,倏忽哂笑,漆黑的雙眼映照出她的面容。蕭燼墨他投來一道耐人尋味的視線,“怎麼突然開始追憶前塵了……?李大人,莫不是真的喝多了罷。”
面對這個問題,他态度否定,亦沒有正面回答。
李月角緩慢地眨了眨眼。想想也是。自己才穿來多久,怎麼可能見過少年時期的他?于是,她擡手拍開這隻不安分的爪子,淡然說道:“那女人手上有迷香,不能近身。我方才就被迷暈了,醒來時,還被她關在了裡面。不過,她的目标似乎是你。”
她眼神涼薄,刻意壓低了聲線,接着陳述道:“這鎖芳閣有陰陽兩面,建得一模一樣,跟照鏡子似的。”
察覺到身後有人正盯着他倆,她不得不湊近在蕭燼墨的耳邊,繼續道:“更衣室的門……就是通向陰面的門。”
“樓裡還有個叫醉神仙的,他是這幫人的頭目,手上有神仙散。那幫人聚集陰面,就是為了這個東西,稱作求藥。”
“據我猜測,這裡應該不止有一個通道。那些人聚在一塊,人數也多。若要一塊離開,便不可能隻走一個通道,太過張揚了。”
“……”
男人低着眼,安靜地看着她面紗下這張不停張合的紅唇,睫羽投落暗影,眸中帶着難言的意味。
叽裡呱啦的說些什麼呢。
他擡起眼睫,冷不丁轉頭,神色隐匿在黑暗之中,帶着深不見底的幽暗。
隻見賈康樂他不知何時已然醉倒在桌上,而那名抱琴女人獨坐在他的身旁,冷眼相向。
一瞬間,她似是感受到了什麼,随即猛然擡頭,目光直直撞進了那道如鷹隼般銳利的視線。
曲雙娘不由得身形一頓,倏忽間展露笑顔,微微颔首示意。
兩人遙遙相隔,仿似鬥獸籠子的兩隻兇獸,雙雙蟄伏于黑暗之中,伺機而動。
“喝……呃啊、額……”賈康樂雙眼迷離,身陷混沌,他喉嚨幹渴無比,兩隻手胡亂摸着桌面,打翻了一壺又一壺的美酒,“嗚、嗚…痛……好痛……”
他白胖的身軀縮卷成蝦,表情痛苦不堪,似有萬千螞蟻啃食其下的血肉,遂口齒不清的呓語道:“藥……我要吃藥……!”
曲雙娘單手撫上他寬厚的後背,俯身寬慰道:“賈大人,您喝多了,奴家扶您回去休息吧。”
“不要…不要!”他用力推搡着,一把推開了女人的束縛,渾身皆是抵觸之意,言語激動道,“藥呢?我要吃藥……!”
“好好好,奴家扶您回去吃藥,好不好?”
“……真、真的麼?”
賈康樂聽到這一番話,果真乖乖安靜下來了,雙目泛紅,眼神裡充斥着渴望。
像是在哄着三歲孩童一樣,曲雙娘手臂微微使力,輕而易舉地攙扶起了這個體态豐盈的男人,溫言細語說道,“大人莫急,咱們先回房,回了房間就有藥吃了。”
“好、好。”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副向往之色。癡态盡顯。曲雙娘見他這副模樣,面紗下的唇角無聲勾起,眼波斜掠,似笑非笑地投向遠處,仿佛早有人候在那片陰影中。
“将軍,還有醉月妹妹。”曲雙娘眼含笑意,亦步亦趨,朝向二人慢慢靠近,“賈大人身體不适,要回房休息,奴家就先行告退了。”
她走過時帶起一陣幽涼的香風,像是摻了一□□人的陷阱。曲雙娘伸出玉手,試圖搭在李月角的肩上,卻被玄衣男人毫不留情地一掌揮開。
“你若無事,便退下。”
蕭燼墨一把攬過李月角的肩膀,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眼眸冷冽,視線掃過那個女人,眼中帶着警告。
“少在這裡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