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五芒星。
好像有點耳熟。
凱倫追問道:“您有印象嗎?”
瑪爾巴斯想了片刻,“有。但是我想知道,他都幹了些什麼事兒?”
談起這個,凱倫就沒來由地生氣,“他僞裝成學生,進入帝國魔法學院。他的目的不純,在學院裡,至少盜取了數百本魔法書。而且,他還想将罪名嫁禍給霍爾特教授。虧得教授信任他,為他做了辯護……後來教授被驅逐出城,他也沒出來說句話。”
瑪爾巴斯若有所思,摸摸下巴,“我确實認識他。”
正五芒星,會幻形,留給惡魔的選項不多了。
很有可能就是丹塔利安。
但憑她對丹塔利安的了解,他實在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惡魔。
如果有一根軸,左邊是守序,右邊是混亂,丹塔利安絕對會是極左的絕對守序派。
瑪爾巴斯隻好說道:“回去以後,我再問問他吧。”
小老頭還是那一句話,“沒必要。從入學起,我就是巴倫的教授,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了。雖然被草草地驅逐出城,我确實有些不滿,但那也已經過去了。”
他攬過柴譽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道:“再者說了,離了學院,我過得也不錯啊,你看,這是我的新學生。”
凱倫看向柴譽。
那人面色極為蒼白,嘴唇倒是有些血色,并不多,眼神恹恹,實在不像是好相處的人。
他默默後退半步,說:“既然您一切安好,那我就放心了。”
凱倫拽着小老頭的手,又多問了幾句,确認真的無事以後,這才告辭,走進長街,離開了。
他走以後,小老頭看向柴譽,卻被他的臉色吓了一跳,皺眉愈發深了,“你真沒事兒嗎?别吓我啊?”
柴譽緩慢擡眼,意識回籠,揉了揉太陽穴,“沒什麼,剛才走神了。”
“走神能走得這麼嚴重?”瑪爾巴斯撥開他額前的碎發,探着溫度,體溫正常,“先回去休息吧。”
柴譽後知後覺地回道:“好。”
小老頭扶着他的胳膊,帶他回到馬車上,而後策馬向前駛去。
十分鐘後,柴譽倒在旅店的床上。
眼前的天花闆好像變成了許多深不見底的漩渦,尖銳的耳鳴似乎要穿透鼓膜,頭疼,疼得要死。
偏偏此時的呼吸還變成了手動擋,一呼一吸,間隔奇長,難以控制,快要窒息了。
喜之郎蹲在他的身邊,頭上頂着溫水和藥,“主人,你要不要吃藥啊?”
柴譽閉眼。
他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
幾秒後,他翻了個身,抱着被子慢慢睡去。
喜之郎看了看,輕輕歎氣,跳下了床,走到門外。
小老頭倚在門邊,問:“吃了嗎?”
喜之郎搖搖頭,“似乎睡了。”
小老頭說:“好。”
合上門,小老頭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翻看着魔法書。
看了幾頁,他開口問道:“從第一天起,他的狀态,都是這麼差嗎?”
喜之郎眼神擔憂地回道:“嗯。一直都很差。”
無論是睡眠質量,還是平日行為,都像是與時間有着剝離感一樣,時間向前走,柴譽也跟着向前走,但始終無法與時間同步前進。
“但是,自從你們來了以後,他的狀态,其實好了很多。”
喜之郎是技能的化身,本身就不是普通生物,它有許多了解柴譽的方式,無論是通過檢索腦中信息,還是觀察他的言語變化。
它能理解柴譽的身體不适和精神疾病,但也隻止步于理解了,它無法緩和他的病情。
所以,當它看見柴譽逐漸被人與動物包圍時,它是真的、由衷的高興,不單單是因為柴譽的命關聯着它的命,它覺得柴譽很好,它認為柴譽值得被人真誠相待。
喜之郎放下杯子,“也許,剩餘的事情,要靠時間完成吧。”
時間會證明一切。
小老頭合上書,有些疲倦,點了點頭。
房間裡,柴譽沒睡。
他睡不着。
腦子好混亂,随機播放着他的人生片段。
陷入無休無止的觀影模式時,他總是會想,如果人生有重來的機會,那就好了。
重來一次,也許他會變得有所不同。
小老頭送給他寶石,說很配他。
真的配嗎?
不配。
就像是他每一次的與人談話,開頭順暢,中間凝澀,末尾沉默。
所以,他想要重來一次的機會。
修正他的人格,糾正他的錯誤,重新做出選擇,走向全然不同的人生。
然而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他唯一的機會是分裂出第二個人格。
忽然。
一隻爪墊放在他的眼上,毛發變得濕漉漉,動作很輕柔。
一瞬之間,停止思考。
耳鳴與幻覺,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