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譽說：“不好。”

何止是不好，簡直是能當場變成毒夫然後詛咒在座所有人的程度。

瑪爾巴斯拍拍他的肩膀，“放輕松，他們又不會吃了你。”

話落，精靈女王乘着陽光走下王座，向他伸出雙手。

精靈女王神情柔和，“您就是精靈魔杖親自選擇的繼承人。”

柴譽否定道：“我不是。”

精靈女王不語，隻是偏頭笑着。

她的視線越過衆人，看向後方的白色身影，眼中帶着些許驚訝，“拉斐爾，你怎麼會在這裡？”

拉斐爾提着裙角，回複道：“是的，他們是我的朋友。”

一番寒暄過後，宴會開始。

柴譽是精靈魔杖的主人，宴會主角理應是他。

然而由于某位主角不想與人交流，自覺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所以幾乎沒人注意到他。

精靈女王與拉斐爾聊天，小老頭觀看精靈一族的魔法書，瑪爾巴斯閑來無事，便搭讪了幾位精靈侍從，聊着日常生活。

柴譽躲在小老頭的身後，安靜地喝着白葡萄酒。

喜之郎很納悶，“主人，你怎麼不去和精靈女王交流啊？”

柴譽吃了一口撒滿糖霜的小甜點，問：“我和她能聊什麼？”

“嗯，比如，精靈魔杖為什麼要選擇你？”喜之郎轉着小腦瓜，“據說精靈女王的地位，相當于神界的神明哎，你多和她聊聊，也能學到一些東西呀。”

柴譽問：“學什麼？怎麼迅速無痛死亡嗎？”

喜之郎鼓鼓腮幫子，“才不是呢。”

柴譽剝了一顆紫葡萄，放在咪咪的嘴邊，“那就别叽歪。”

喜之郎憤憤閉嘴，“哦。”

說完，它便蹦蹦跳跳地朝向瑪爾巴斯走去了。

“聽說，精靈魔杖選擇了你？”

喜之郎走後，一道清雅俊逸的聲音自前方響起。

柴譽擡眼，看見面前站着一位服裝考究的成年男性，金色的長發垂至腰間，左胸上别着一枚精緻的勳章，金色麥穗與銀色鴿子，相互映襯，陽光輕輕掠過，勳章反射出幾道光線。

有些紮眼。

視線交彙的一瞬間，柴譽默默往後撤了幾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拉大，精靈笑道：“倒也不用這麼躲我。”

精靈微微垂眸，視線落在柴譽的手腕上，“我的名字是哈尼雅，請問你的名字是——”

柴譽打斷他的話音，“我沒有名字。”

哈尼雅略微偏頭，“嗯？”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無視精靈的眼神，柴譽轉身，走到瑪爾巴斯的身邊，神情自若，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瑪爾巴斯拿着酒杯，看向柴譽，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柴譽低頭，玩着咪咪的爪子，“沒什麼。”

人的反應速度是貓的七倍。

他不過是稍稍遵循肌肉記憶罷了。

瑪爾巴斯不疑有他，點了點頭，繼續與精靈侍從聊着時興的長裙款式。

柴譽站在她的身後，盡職盡責地扮演着背景闆的角色。

幾分鐘後，小老頭找到他，話中帶着幾分責備，“你剛才太無禮了，王子詢問你的姓名，為什麼不說啊？”

柴譽實話實說道：“因為我怕麻煩。”

小老頭啧了一聲，“哪裡麻煩了？”

柴譽誠實搖頭，“不知道。”

面對生人，他的态度十分統一。

拒絕，置之不理，直到對方主動放棄。

憑借着這個小妙招，他至少避免了幾十次無意義的對話。

小老頭、瑪爾巴斯和拉斐爾，算是三個例外。

“那也不能什麼都不說啊。”小老頭輕聲數落道，“拒絕以後，你輕輕松松地走了，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啊？”

柴譽咬着玻璃吸管，想了想，問：“你怎麼了？”

小老頭說：“還怎麼了，你走了以後，他拽着我問了好多問題呢。”

柴譽心虛目移，“那你拒絕回答不就好了。”

小老頭雙手抱臂，直直地注視着柴譽的眼睛。

柴譽晃晃酒杯，被他看得不自在，便轉過了身，避免與他發生眼神交流。

小老頭被氣笑了，無奈搖頭，“算了，你不想說，那就不說吧。”

柴譽點頭，“好的。”

“下一次，可不許這樣了。”小老頭戳戳他的小臂，“你是個成年人，不是小孩子。如果什麼事都要讓我來給你兜底，萬一哪天我走了呢？你有想過這種情況嗎？”

柴譽敲擊着酒杯杯壁，垂眼看向宮殿的拱門，開始走神。

“好啦。”在一旁圍聽了整段對話的瑪爾巴斯出聲制止道，“又不是什麼大事，就讓它過去吧。他連大魔族的尾巴都牽過了，還差一個精靈王子嗎。”

為了彰顯此事的重要性，瑪爾巴斯又補充道：“薩然是魔界的第一位大魔族，地位可不比精靈王子低。”

雖然她經常對着大魔族吆三喝四，但是那些都并非真意。

瑪爾巴斯推推小老頭的肩膀，勸說道：“說一兩句，意思意思得了，不用這麼嚴厲。”

小老頭歎氣道：“行行行，我不說了。”

身旁，柴譽點點頭，沒說什麼。

畢竟背景闆怎麼會說話呢。

柴譽漫無目的地想。

他沒有朋友，确實是有迹可循的必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