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滿一杯後,謝鶴安又拿起另外一隻杯子,倒了一杯。
倒完水後,他輕輕将茶壺放下,轉身走向元汐跟春蕪,臉上依舊是清淡的神情,将水杯遞了過來,聲音清冷:“喝些水吧。”
元汐擡眸看向他,然後接了過來,小聲說:“謝謝,謝哥哥。”
謝鶴安聞言,與元汐的視線交彙,微微皺了下眉,但也沒說什麼。
元汐趕緊低下頭喝水。
生怕他連謝哥哥都不許她叫了。
一旁的春蕪接過水,有些受寵若驚,看看自家小姐喝了,自己才咽咽口水,也趕緊低頭喝了。
屋内一時間安靜下來,隻剩窗外偶爾傳進來幾聲鳥雀的鳴叫。
元汐不想就這樣離開是真,口渴也是真,她咕嘟咕嘟的喝完一整杯水,可依舊覺得口渴難耐,于是咬了咬唇,厚着臉皮看向謝鶴安,小聲說:“謝哥哥,我能不能再讨一杯水喝啊?”
看到少女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謝鶴安輕輕歎了口氣,但還是沒說什麼,再次提起茶壺為她倒了一杯。
元汐雙手捧着,等着水滿了後接過來,迫不及待的再次一飲而盡。
喝完後,輕輕的用衣袖擦了擦嘴唇,原本因為天熱而幹燥的唇瓣此刻變得水潤,泛着微微的光澤,仿佛清晨帶着露水的花瓣。
元汐放下杯子,雙頰微微泛紅,然後朝謝鶴安露出一個甜甜的笑:“我喝飽了,謝謝哥哥。”
謝鶴安于是移開了眼,神色依舊冷淡,出聲催促道:“天色已晚,你們喝完了,還是快些離開吧。”
他就這麼不想讓她多留一會嗎。
元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心裡像是被人拿重錘猛地敲了一下,失落感如潮水般湧過來。
但元汐還是強裝着鎮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以往一樣的正常,擡起頭,看着謝鶴安道别:“那好吧,那我回家了。”
元汐緩緩轉身,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那抹纖細嬌小的身影低着頭,沐浴在餘晖中,顯得有些落寞。
謝鶴安望着她的背影,不知為何,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元汐一直走到大門口,也沒有聽見身後有聲音傳來。
瞧見自家小姐傷心,春蕪在一旁擔憂的看着她:“小姐……”
元汐深吸口氣,暗暗的給自己加油鼓勁。
“沒關系,謝哥哥能讓我進門,已經很好了。”
“慢慢的來,不能急!”
春蕪輕輕歎了口氣,不明白在家裡向來嬌寵的小姐,為何對那個人如此癡戀啊。
兩人走到半路,正準備去坐轎子,元汐忽然間停了下來。
春蕪也緊跟着停下來:“小姐,怎麼——”
“我的食盒!”
元汐立刻朝胡同口跑去。
她匆匆忙忙的跑到胡同外的那株大柳樹下,發現食盒還在,轎夫仍舊敬業的守在那裡。
見她們過來,轎夫忙起身過來:“小姐,你們可算回來了,我見你們忘了拿,才擅作主張提回來放在身邊看着。”
元汐不禁松了口氣,走上前去提起來:“謝謝劉叔。”
轎夫憨憨的擺了擺手:“小姐莫謝,這是小的應該的。”
元汐提着提盒,猶豫了下,似乎在猶豫該不該送過去。
春蕪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勸道:“小姐,如今謝大人已然升了官,想必不缺這口吃食,況且方才……您若又給送去,怕也是自讨沒趣,我們還是……回去吧。”
她實在不忍再看到自家小姐一遍遍受傷的樣子了。
元汐微微抿唇,半晌才說道:“他如今升了官,我很高興,不過做事要有始有終嘛,不管怎樣,我還是不想就這麼輕易放棄,哪怕隻有一絲希望。”
謝鶴安日後會是這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她可要好好抱住大腿。
畢竟老皇帝晚年精力不濟,吏治松弛,文恬武嬉,朝堂之中各方勢力暗潮澎湃,洶湧難平,放眼望去,能護佑他們元家的,也隻有像謝鶴安這樣的人了。
元汐走後,謝鶴安獨自一人在椅子上枯坐了會,正要起身整理書卷,收拾行裝物件,忽然聽見了兩聲敲門聲。
手中的活頓了一頓,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前去開門。
走到門上,外面卻空無一人,隻有一隻深色的檀木食盒,盒身雕琢着精美的花鳥圖案跟雲紋。
熟悉的食盒讓謝鶴安的眼神微微一怔。
四周寂靜無聲,謝鶴安微微垂眸,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隻是目光久久的停留在那隻食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