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後宮封賞向來都有定例,上一次這樣封賞的,還是當時順帝年輕時,尚還是貴人的當朝皇後在生育太子時難産,氣血大傷,難以再生育。順帝心疼加上愧疚,特晉為柔妃。
可皇後乃是功臣之後,祖父是軍功赫赫的将軍,父親跟幾位兄長也都常年在邊境鎮守,而十皇子的生母父親僅僅隻是皇城司百戶,封賞的力度卻超越了曾經的皇後。
十皇子的生母平日算得上老實本分,并不起眼,十皇子從前也不怎麼得皇上的寵愛,皇上在這時突然重視起他們母子兩人,連着幾道對恩旨下來,就算再遲鈍的官員也都反應了過來。
皇帝可能對這個太子不滿了。
這些年來,皇後的母族靠着太子在京中的名号,勢力越來越龐大,不僅将幾個邊疆重鎮要道守衛的将軍全部換成了自己的人,節制十幾萬軍馬,近年來朝中不少大臣們也漸漸被太子籠絡,不斷有太子一黨的大臣們上疏暗示順帝退位修養,讓太子繼位。
前幾年皇上南巡時,甚有大臣密謀率兵企圖逼宮,擁立太子為帝,盡管最後事情敗露,但仍給順帝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常常夜不能寐,即使就寝也要安排不少侍衛在門外守着。
近幾年以來太子在朝中的勢力越來越大,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再不控制,恐怕順帝這個皇位随時都有可能移位。
而十皇子的生母父親身為皇城司百戶,雖然官職不大,卻負責守衛皇城禁宮,在此時大力封賞其女兒與外孫,不難看出皇上籠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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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将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屋内燭光搖曳,氣氛靜的有些不尋常。
沈微蘭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心不在焉的做着繡活,時不時的擡眼看看門口,或者去讓下人出去打聽打聽回來通報。
元朗也沒心思溫書,抱着本書在廳裡焦躁的來回踱步,也時不時的停下腳步望望門外,忍不住嘟囔道:“這麼晚了,爹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近日京城裡夜間突然多了很多巡檢司的人,雖說平日裡京城每晚都有人巡邏,但近幾日卻日日夜禁,打聽是說近日有些西洋傳教士混入大兖,意圖打探大兖情報,傳播邪教,圖謀不軌,上面才下令近日加強巡邏。
弄得近日城内各家人心惶惶的,都不敢随便出去。
等了一會,見還沒消息,元朗正準備往外走時,下人突然急匆匆的跑來通報:“夫人,少爺小姐,老爺回來了!”
沈微蘭拿着繡活的手指微微一顫,她急忙放在一邊,起身迎了上去,看見元清衍跨步走進堂屋,神色匆匆。
沈微蘭見狀,不由擔心的問道:“老爺,你怎麼這會才回來,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元清衍臉色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他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語氣嚴厲的揮退了下人:“你們先出去。”
“是。”
待幾位下人離開,将屋門緊閉,元清衍這才壓低聲音,語氣沉重的開口:“京城怕是要變天了,近日你們千萬不要随便出門走動。”
一句話說的衆人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沈微蘭一聽,更加焦急,追問道:“怎麼回事?”
元清衍眉頭緊鎖,神色凝重,猶豫了片刻後說道:“此事事關重大,我不便說,家中一切行事都要低調,元朗,近日你先不要去書院了,總之切不可引人注目。”
以往元清衍若不讓元朗去讀書,元朗能一蹦三尺高,但這會他卻高興不起來,在父親嚴厲的注視裡臉色一白,磕磕絆絆的應下:“知,知道了。”
屋内的氣氛凝重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雖然元清衍不說,但他們都能猜到大概。
近日城内夜禁巡邏的巡檢司統領就是出自太子門下,沒有太子的下令,怎麼可能突然施行夜禁。
至于其所謂的西洋傳教士,隻不過是些掩人耳目的借口罷了。
元汐沒說話,心裡的不安卻在不斷的放大。
難道……太子近日真的意圖要反了?
前一世父親被調任京城做官之時,太子已經因為密謀逼宮造反被順帝幽禁在自己的府邸。
天高皇帝遠,遠在青州的元汐對太子造反一事并沒有太多的感受。
這一世許是很多事情提前發生改變,父親來京城做官的時間也早了兩年,可能正好遇上了太子造反一事。
加之進來朝中民間紛紛揚揚的順帝要廢太子,新立儲君一事……
這一世,很多事發生了改變,太子還會不會成功?
元汐第一時間想到了謝鶴安。
這一世謝哥哥還尚是侍讀,如果太子真的密謀造反成功,那他會被怎麼處置?
新帝即位,肯定會誅殺一批反對他的大臣,謝鶴安應該沒有公開支持過哪位皇子,他隻是天子臣,太子會放過他嗎?
近日整個京城上下都人心惶惶,元清衍下令不許家人随意外出,從他每日回來的越來越晚,以及越來越冷峻的臉色來看,京城的形勢也越來越複雜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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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鶴安剛自門口下轎,便見青福正站在門口焦急的看着,見到他的身影,眼裡一亮,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神色緊張,壓低的聲音有些發顫:“大人,太……太子殿下來了,眼下正在正廳坐……坐着。”
謝鶴安身形未動,隻是眸光微斂,神色間沒有絲毫波瀾,仿若未聞般繼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