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汐神色不禁有些恍惚。
十皇子坐在一旁,看着元汐發呆的模樣,伸手輕輕戳了戳她,問道:“汐姐姐,你在想什麼呢?”
賢貞妃前些日子又封了貴妃,坐在主位上,原本正悠然的翻看着手中的心經,此時也注意到了元汐的沉默,神色關切:“瞧着你臉色,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元汐回過神來,連忙搖搖頭,解釋:“沒有沒有,娘娘,隻是臣女……臣女第一次見這南巡的陣仗,有些緊張罷了。”
正覺得自己的理由太過牽強,賢貞妃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并未點破,隻是笑意盈盈的安慰道:“莫要緊張,放寬心,就當是領略這大兖的大好河山了。”
說着,還溫柔的拍了拍元汐的手。
元汐望着她溫和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南巡的隊伍長途跋涉了整整一天,直至太陽夕下,才抵達了預定的歇腳處——雲台營。
雲台營地處一片開闊的平原,規模宏大,四周溪流蜿蜒,取水便利,值守的士兵們各個身姿筆挺的守衛在四周。
營内,一頂頂的帳篷排列的整整齊齊,旗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自前皇後殁後,順帝沒有心思再立皇後,因此依身份地位而定,賢貞妃可單獨住一個帳篷,不過賢貞妃叫了元汐陪她同住,十皇子則在賢貞妃的旁邊另設了小帳居住。
用過晚飯後,元汐陪着賢貞妃回到休息的帳篷裡。
雖是旅途臨時居所,但依舊布置的簡潔卻不失雅緻,地上鋪了柔軟的獸皮,兩旁放着幾隻木質箱籠,裡面裝着衣服,妝奁等之類的雜物。
宮女整理好床鋪,又打來溫水,兩人簡單洗漱後,這才躺在柔軟的被褥裡。
黑暗中,唯有帳篷中央矮桌上的一小爐安神香正緩緩的燃燒,袅袅青煙慢慢的升騰。
賢貞妃望着元汐的方向,輕聲關切道:“汐兒,我瞧你剛才用晚飯時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麼心事?”
元汐聽到這話,表情一僵,腦海中猝不及防的閃過那張清冷的臉。
每次看向她時,目光裡似乎都藏着很多複雜情緒。
方才晚飯時,她一直刻意低頭躲着他,生怕再撞到他,每次不小心跟他對視,或者從别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時,都慌的不行,隻能胡亂扒了幾口飯便起身走了。
好在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元汐忍不住扯出一抹笑容,回道:“多謝娘娘關心,臣女沒什麼事,可能是今日趕路有些乏了吧。”
賢貞妃沉默了片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道:“那就好,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早些歇息,緩足了精神,明早好趕路。”
元汐連忙應了一聲,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把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東西清除出去。
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元汐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漸漸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态裡……
不知何時,帳篷外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喊:“有刺客!快來抓刺客!”
原本寂靜的夜色被倏的打破。
元汐瞬間瞪大了眼睛,身上陡然繃緊,她下意識看向賢貞妃,見賢貞妃也醒了過來。
“怎……怎麼會有刺客?”
賢貞妃起身披衣,聲音雖有些發顫,卻還是強撐着安慰元汐:“别怕,應該沒事的。”
然而,外面嘈雜的腳步聲,兵器碰撞聲越來越近,元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裡全是冷汗。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謝鶴安的臉來,頓時心中一緊。
謝哥哥現在在哪?會不會也有危險?
他身子不好,又有腿疾,萬一外頭刺客衆多……
“母妃!”營帳的簾子突然被掀開,十皇子隻穿着一件淡藍色的绫羅睡衣,腰間的衣襟綢帶松散着,身後還跟一個着同樣驚慌失措的宮女。
十皇子徑直撲到賢貞妃的懷裡,大哭道:“母妃,我怕!”
賢貞妃一把緊緊的摟住他,自己的身子也在微微發抖:“不怕不怕,沒事的。”
元汐見狀,心急如焚,想着出去看看情況,正要起身,賢貞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說道:“你去哪?别出去,外面太危險,留在這裡才安全!”
十皇子也伸出小手,死死拉住她的衣角,哭喊道:“汐姐姐,你别走!”
元汐看着他們,又想到不知安危的謝鶴安,眼眶泛紅,隻能緩緩坐了下來,安慰着說:“姐姐不走。”
兵器碰撞聲,厮殺聲與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幾人躲在黧黑的帳篷裡,大氣都不敢出。
賢貞妃緊緊抱着十皇子,十皇子把臉埋在貴妃的懷裡,小小的身子抖個不停。
元汐坐在一旁,雙手不自覺的揪緊了衣角,一顆心七上八下,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濕。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漸漸小了,突然,帳篷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門簾被猛地掀開,一隊侍衛沖了進來,單膝跪地禀道:“貴妃娘娘,十皇子,元姑娘,外面的刺客已被擊退,大家都平安無事!”
衆人聽聞,都長舒了一口氣,可元汐依舊眉頭緊鎖,滿臉緊張,急切的問道:“那有沒有人受傷?”
為首的侍衛猶豫了一下,回道:“回元姑娘,謝中堂……在保護皇上時,腹部不幸被刺中。皇上極為重視,已将中堂大人安置在禦帳龐旁的營帳中,還派了院判張大人全力醫治,此刻謝中堂正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