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出了門,直奔昨日割豬草的地邊,等割滿豬草裝滿背簍,喝了兩口水,瞄準一塊洞多的地,分工合作開挖。
劉慧蘭今日帶來了一把缺口的小鋤頭,分給劉青青,自己仍舊用鐮刀,兩人順着有洞的麥根淘起來,劉翠翠在後面撿着。
有了昨日的經驗,再加上今日早間吃飽了肚子,身上幹勁十足,兩人碩果累累,不一會劉青青的袋子就裝滿了。
劉青青趕緊把袋子紮緊口子,按到清水裡,一來殺滅蝼蛄,二來讓蝼蛄喝飽水,清腸,這一步很關鍵,若等蝼蛄死了再清洗,會有一股腥臭味。
劉青青清洗好蝼蛄,摘幹淨翅膀,劉慧蘭變戲法一樣,從背簍下面翻出一塊臉盆大小有凹陷的鐵皮,支在火塘上,看那模樣,是鐵鍋的一塊碎片。
她第一次此從家裡偷東西出來,面上有些燒:“我想着用石闆烤,太慢,廢材火不說還烤不均勻,偷偷把阿奶藏的破鐵鍋借來用一用,晚上再悄悄送回去。”
農戶人家,鐵鍋壞了舍不得扔,攢夠足夠的廢鐵,去打鐵鋪裡出些工費,做新的鐵具,宋老太是扣中之王,這方面做得尤其好,倒是便宜了劉慧蘭。
劉青青感動得幾乎要流淚,對她的行為及時給予正确的反饋:“阿姊你想得真周到!”
受到鼓舞的劉慧蘭,忐忑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還有過年炒豆子留下的粗焦鹽,阿奶忘了鎖,我也帶了些來。”
破鐵皮隻是用一下,晚間還能還回去,不叫偷。粗鹽用掉可就沒了,劉慧蘭心底不安,不知道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劉青青看出了她的糾結,扒拉着手指頭開導:“阿姊,我們都姓劉,是劉家的血脈,是阿爹的親骨肉,劉家養育我們長大天經地義。
你不要日日聽大伯母唠叨糧食都是他們辛苦種的,我們日日吃白食,你就覺得我們占了他們的便宜。
阿爹即使沒種田,但冒着生命危險進山打獵,換取的銀錢可都交給了阿奶。那些銀錢買糧食,難道還不夠我們姐妹幾人吃飽麼?
阿娘現在隻能做些縫補的粗活,之前眼睛好的時候,做了許多精細的繡活,換的錢财也交給了阿奶,還有你,每日間洗衣做飯打豬草,别樣不說,賣的豬錢,經過你的手了麼,還不是阿奶管着。
我們都參加了勞動,都為這個家做出了很大的貢獻,阿奶讓我們吃飽肚子是應該的。
導緻劉家日子緊巴巴的,不是因為我和妹妹不幹活吃白食,而是因為大堂哥念書。”
“大堂哥念書這麼些年,每年要多少銅錢,你有算過麼?我們姐妹一年吃喝要多少銅錢,你算過麼?”
劉慧蘭覺得她說的對,又覺得不對,嗫嚅了一下,把宋老太挂在嘴巴的話拿出來:“阿奶說,大堂哥是劉家的希望,他考取了功名,才能讓劉家改換門庭,我們才能跟着享福,女孩兒應該聽話懂事,謙讓兄長,疼愛兄弟……”
迎着劉青青譏諷的目光,她聲音越來越小。
劉青青嗤笑:“那阿奶可做到了?
别樣不說,今早阿爺臉上的指甲痕你也看見了,那是誰抓的?
還不是阿奶,照阿奶的說法,她應該事事聽從阿爺的話,可是她不僅不聽,還把阿爺打了,是不是不符合她平日的念叨。”
“所以阿姊,阿奶的話,一定是對的麼?”
劉青青留些這些疑問,轉身去烤蝼蛄,和翠翠一起,你一口,我一口,配着水囊裡的冷開水,吃得有滋有味。
劉慧蘭一直知道二妹從小主意大,天生反骨。今兒二妹的話,讓她當頭一棒,恍惚明白了什麼,又什麼都不明白。
從小沒出過村子的她,暫時想不明白誰對誰錯,她聰明的決定依從本心。
她之前事事聽從阿奶的話,活計沒少做,但好處從來沒有她的份。
跟着阿妹才兩天,便飽飽吃到了一頓香甜的濃稠米粥,還能吃到酥香的蝼蛄肉。
劉青青看着上前幫忙烤蝼蛄的劉慧蘭,會心一笑,多多鼓勵,及時送上彩虹屁:“阿姊,你來烤,我發現你烤的蝼蛄最香。”
最後,三人不僅自己吃了個夠,還烤了兩包焦鹽味的蝼蛄,用幹淨的樹葉包好,藏在豬草裡,一包大的準備送給徐氏的小孫子,另一包小的帶回家給蘇氏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