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這裡是燕飛光的地方,他肯定知道這時候宋玉塵已經回家了。
所以如果要治傷,他一定會直接去宋玉塵那裡。
對,去那裡找找他,隻要看到他沒有大礙就好了。
沈曼雲又跑了一會兒,來到宋玉塵的宅邸外。
她再次鼓起勇氣敲門,來開門的是一位年紀約莫十五六的小女孩兒。
“宋大夫在嗎?”沈曼雲問。
“我去叫師父出來。”小女孩跑回院子。
“咦,是沈姑娘,怎麼啦?是身子不舒服嗎?”宋玉塵出來的時候臉上還貼着白色的美容泥膜。
她一邊搓一邊問沈曼雲。
沈曼雲感覺自己打擾了對方的正常生活,小聲道:“城主方才沒有來找你?”
“城主?嗯?他沒事來找我做什麼?”宋玉塵驚訝說道。
沈曼雲呼吸一滞,燕飛光沒有來找大夫嗎?那他的傷怎麼辦?
“他……”沈曼雲本想說燕飛光受傷了,但她想燕飛光沒有來治傷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沒有說出來此的目的,隻是點了點頭道:“城外有戰事,我以為他會來尋你。”
“這個呀?你多慮啦!這次大司禮生辰,城主特意請了我師父随軍隊出發,前方戰士有傷,我師父會在軍營給他們療傷的。”
宋玉塵對沈曼雲安慰似地笑了笑:“沈姑娘不用擔心,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師父的醫術可比我好上許多。”
“啊……”城外有大夫,城裡也有大夫,沈曼雲想不出燕飛光不去治傷的理由。
她對宋玉塵道别,一人站定在原地思考了許久。
看來隻能回去找燕飛光了,這一次拖也要把他拖去治傷……
沈曼雲的腦海裡總是出現那朵染了血的暮蘭,感覺心口一揪一揪地疼。
她想,燕飛光一定還在自己家。
她太相信他了,這才繞了一大圈。
不知為何,沈曼雲有那麼一點怨他,怨他不愛惜自己身體,怨他獨自承擔身上的傷痛。
他怎麼可以這樣呢?
沈曼雲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雙腿越來越沉重,她第一次跑這麼遠的路。
在燕飛光的城主府外,她彎腰扶着雙膝,大口喘氣。
管不了那麼多,她去敲了燕飛光宅邸的大門。
敲了許久,無人應答,但沈曼雲發現他府邸的門是虛掩着的,隻要自己再用一點點力,她就可以推開。
“燕飛光,你在嗎?”沈曼雲的聲線很微弱,她已經累得要喘不上氣。
但他的宅院裡還是一片寂靜,沈曼雲慌了,她怕燕飛光重傷昏迷過去。
她一開始就不應該去外邊找他,如果一開始就來這裡,或許燕飛光就還能回應她。
沈曼雲也不再顧慮這樣并不禮貌,情急之下,她一把推開了燕飛光家厚重的大門。
入目是一處簡單的庭院,庭院中央種着一株高大的樹,月色下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燕飛光回房間休息了嗎?沈曼雲提起裙子跨過門檻,又輕聲喚道:“燕飛光,你睡了嗎?傷還好嗎?怎麼沒有看大夫?”
她急着往裡跑去找燕飛光,卻沒留神被腳邊的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她往前跌了一個踉跄。
回頭去看,沈曼雲感覺自己的呼吸驟停。
院門後,燕飛光頹然靠在廊下,他垂着頭,身下已經淌了一大灘血,顯然已經力竭昏迷過去了。
月色下,他的身影顯得孤獨,仿佛被丢棄在牆根的垃圾,無人在意,靜靜等待着死亡。
他的身影此時終于沒有那麼高大了,無助得果然仿佛一位不到二十歲的少年。
在這一瞬間,沈曼雲感覺自己仿佛溺了水,喘不上氣。
“燕飛光——”她的聲線已經顫抖。
沈曼雲蹲了下來,俯身将他抱住了,他的身體有些冷,像是死了,偏偏還有心跳的搏動。
他很沉,沈曼雲抱不起他,她隻能摸索着去試圖去觸碰他的傷口。
撩開他寬大的披風,在他肩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延伸到脊背上,也不知有多長。
這一擊要是再重些,足夠把他劈成兩半。
為什麼——為什麼不去找大夫療傷?沈曼雲拉了他半天也沒能把他扶起來。
燕飛光還留有一絲意識,他輕輕将沈曼雲推開些許,她沒有躲。
而沈曼雲在觀察他傷口許久之後,終于發現了可以解釋所有疑問的真相。
燕飛光的傷口外層與人類的身體一樣,都是血肉模糊的。
但在傷口的更深處,他的身體内層卻有着與魂族一模一樣的身體構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