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該重獲自由了吧……
徐星落自知己身并非救世主,救不了那些後院的苦命人,她隻能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助一些本就願意自救之人。
在這亂世,倘若自身沒有強烈的求生意志,便是旁人伸以再多援手,終究還是會一沉再沉,堕落無盡深淵。
“哐哐”一聲,金屬盆被一個丫鬟重重地砸在了跟前。
濺起的熱水浸濕了徐星落的鞋襪。
床邊的徐星落縮了縮鞋尖,蹙了蹙眉。
“哎,真不巧,一時手抖,還望小夫人莫要介意……”
那丫鬟的語氣沒有驚慌,也沒有膽怯,反倒顯得蓄謀已久。
這時家的傭人還真了不得,一來就打算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徐星落攥緊了搭在膝前的帕子,耐心地等着看這些狼人自爆。
“呵,入了咱家時家,就沒有女人能待到第二日一早的!”
“且看吧,今晚她估摸着要跟前幾個姨太一樣,被時爺攆出來了。”
“就算她僥幸留在府上,今夜過後,也再難見到爺了。”
“就是,費那股子勁兒伺候這個做什麼?”
“等九姨太過門,咱們再看看情況……”
隔着頭紗,徐星落挑了挑眉。
原來如此,他們都知道,進了時府宅子,并沒那麼容易見到時家那位家主,加上她身份一般,今夜才會被這些傭人恣意刁難。
徐星落将這幾人談論間對彼此的稱呼全然記在了心裡。
君子報仇,今天不晚,明天,也不晚。
一陣風聲襲卷着汽車刹住的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響漫入房中。
“哎,是爺回來了。”幾個丫鬟欣喜的聲音飄出了門外。
屋内隻剩徐星落一人。
徐星落挑起頭紗,瞥了眼窗外。
披戴着星月而來的人物,遠遠地立在樹下,一雙丹鳳眸貴氣不減,卻多了一股凜冽的煞氣。
丫鬟們熱情得一擁而上,那位被丫鬟們稱呼“爺”的男人随手解下了披風,丢到了一旁穿着西式制服的副手懷裡。
丢下那群隻顧讨好的丫鬟們,男人一眼也沒有看她們,兀自大步上了台階。
男人一進屋,就看見床上那人自作主張地褪去了鞋襪,露出了白潤小巧的足尖,精緻可愛的腳趾微微蜷起。
她垂下柔腕,手上纖細的食指此刻正慢慢地劃過足背。
遊弋到泛粉的足踝,她吃疼了一聲,小心又輕緩地揉搓。
餘光似乎注意到了來人,她受驚了般,顫顫巍巍的便要将頭紗重新戴回頭上。
皓腕倏地一緊,徐星落斂眸,視線落在男人有力的手掌上。
“爺,妾不是故意失禮的,隻是,隻是太疼了……”她刻意咬了咬舌尖,吸了口涼氣,擡起下巴時,一雙本就生得美豔的眉眼泫然欲泣。
男人的丹鳳眸又凜冽了幾分。
掃了眼她足踝上的粉意,男人攥着她的腕間的大掌松了松。
瞧這樣子,不像是被鞋磨傷了的……
時宅的私人醫生,還沒到半夜,就被叫進了西園别苑的房中。
守在門外的丫鬟們對視一番,震驚不已。
爺他難不成……
隻一會兒,醫生拎着藥箱便被屋裡的男人趕了出來。
醫生抹了抹汗,掐了把掌心,難得見爺對個小小的通房這般上心,真是活久見。
屋内的人聲音帶着幾分低吟,似在忍耐,又多了些勾引之意。
“疼……”
“先生……疼……”
“爺,受不住了,饒了妾吧……”
真不愧是百樂樓出來的,丫鬟們蹲在牆角,半掩着耳朵,臊紅了臉,輕斥:好不知羞……
──
“老實點。”男人拍了拍她的腳背,低喝。
徐星落的肩膀抖了抖,雙手緊緊揪着男人手臂的袖擺,她也不想啊,隻是上藥真的痛啊……
還有,剛剛那些嬌滴滴的腔調和略顯糟糕的台詞……徐星落咬咬牙,為了維持人設,她真的是豁出去了。
“輕……輕點……”
“醫生的話也不聽?用力點揉才有效果。”說着,男人給她足踝上藥的力道又加重了不少。
門外的丫鬟們咋舌,這新來的通房究竟有什麼本事,居然勾得爺親自伺候她?
徐星落痛得沒忍住,眼眶泛紅。
她可以忍受羞辱和精神折磨,也可以出賣體力奔波勞累,就是不能忍耐痛感……
但凡不是真的病了,徐星落是打死也不要去醫院的,之前在醫院紮針就已經很磨人了,要是換作以前沒穿進遊戲裡,一點點痛,對她而言就很緻命。
“唔……”徐星落終于憋不住了,一滴淚落下了男人青筋繃起的手背上。
男人的手上的動作狠狠一頓,眼眸纏繞在她眼角坦然的淚意,呼吸蓦地一滞。
“再哭就讓你别處更疼一點。”
男人蓦地俯身,冰涼的唇貼近她的耳畔,極為惡劣地威脅道。
徐星落忙搖了搖頭。她實在想不到,時期三的時狗更過分,以前還會溫柔地騙騙她,再抱着她哄哄,如今,為了達到目的,直接開始“恐吓”她了……
好壞啊!
不過轉念一想,按照時間順序,那時候的時狗和這時候比起來,的确進步很多。
看來,離不開她在這個時期為了訓狗使出的手段了。
“嘶──”
一場酷刑在徐星落的推拒求饒下總算結束。
屋内燭火搖曳,院子前頭栽種的花樹透着馨香,似有若無地順着風竄入鼻息。
與百樂樓那曾經肮髒潮濕的後院相比,這裡的環境和空氣的确讓人心曠神怡。
男人收好托盤的藥品,就着一旁的水盆淨了淨手,慢條斯理地用白布擦拭着他根根分明的修長的手指。
“你,喚作什麼?”
徐星落:……
合着這家夥搞了半天還不知道自個兒通房叫什麼……
徐星落低頭,輕聲念出了原先替代的“小巧兒”的名字。
“騙人。”男人漫不經心的将白布往後随手一丢,睨了她一眼,勾唇,輕哂了一聲。
徐星落驚呆了。
既然知道她在騙人,又何必多此一舉?釣魚執法嗎?
所以剛剛上藥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的吧……
徐星落并沒有忘記坊間的傳言。
——時家府上前八個姨太全都死于非命,活不過第二天……
她該不會就這樣挂了吧?
眼前這款時狗渾身上下散發的戾氣明顯比之前那兩個時期來得重啊……
就像是下一刻要伸出爪子,把她後脖頸提溜起來的,一股該死的上位者的既視感……
時雲起方才進門那一瞬間,隻一眼,便認出了眼前人。
這眉眼,哪裡是什麼“小巧兒”,分明是他兒時鄰居徐家的……那個總是纏着他喚“哥哥”的徐星落。
“落落……”
男人的嗓音低啞了許多。
徐星落愣住,不是吧,她這掉馬也掉得太快了吧?
男人屈膝,有勁的雙臂将她圈至床帳内。
徐星落忽的感受到了一股威壓。
男人幽幽盯着她,眼眸發沉。
“果然是你,落落。”
“等……”
她來不及往後退,下一刻,男人寬大偉岸的身軀朝她壓了過來。
完全沒做好心理準備接受這突然的轉折,徐星落抓緊了身下的那層刺繡赤紅被單,脖頸倏地一噎,内心大駭。
等等,你你你你……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