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落雪了。”
把一盆紅得濃烈的紅茶花抱到了窗台前,霜兒轉過身,興緻勃勃朝她奔來。
手裡捧着一簇晶瑩剔透的白雪,明亮得緊。
徐星落低頭掃了眼,撚起一抹冰冰涼涼的雪粒,輕輕搓了搓,随即微微一笑。
“快些裝扮好,這新春的紅燈籠莫要挂歪了。”
外頭的宮人談論聲不絕于耳,一個個正忙忙碌碌裝點着新年的紅綢天燈。
眼下正值除夕,皇家一行人等攜着群臣從國安寺剛回來,隻不過半日,王城上空便已然洋洋灑灑地落下了白茫茫一片的羽絮。
徐星落換上了步遲送來的那套用于今夜守歲的新襖服,施施然伫立在鏡子前。
“帝師的手藝,真是匠心獨具,這些年來,送過來的每一件穿在公主身上,都極為合身,襯得公主越發傾城了。”
徐星落淡淡瞥了霜兒一眼,指尖拂過領口絨絨的火狐毛,極為冷靜反駁:“是這些衣裳沾了本宮的光。”
霜兒一愣,随即連連稱是。
徐星落提起曳地的裙擺,緩步走到了院中,霜兒持傘緊跟在身後。
目光定定落在白茫茫的雪景前,徐星落擡頭,原本平靜的眼波驟然變冷,似将要結上一層冰霜。
待到院中枝頭紅茶花開得愈發嫣冶,這王城的天,也要變了。
“公主,長公主邀您一同用晚膳呢。”見自家公主眉目依舊帶着幾分愁緒,霜兒心下一疼,忍不住輕聲催促。
除夕夜宴難免又是一番推杯換盞,攏了攏袖,徐星落加快腳步上了車辇。
“今夜并無朝臣,乃是家宴,無需多禮。”時慕長公主舉杯淡笑。
“皇姐。”風止端起酒盞,一雙狐狸眸彎彎,俯身緩緩湊近了徐星落。
“咳咳──”易行在一旁沉聲。
眼看着風止那小子都快挂到小公主身上了,易行五指收緊,氣得差點沒把手裡的酒盞捏碎。
徐星落推開了風止的酒盞,端起一碗糯米桂花圓子埋頭喝。
唔,熟悉的甜度,還有圓子軟糯的程度。
出自帝師之手沒錯了。
于此同時,正在禦膳房忙碌的帝師鼻子有些發癢,随即勾了勾唇,定是小落在念叨他了。
“易行,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的敬你舅舅一杯?”
易行渾身僵住,随即極為不情願地端起酒盞,遞到了時雲起的面前。
自從中秋夜宴被放了鴿子,時雲起緊盯着把小公主先一步擄走的易行,臉色便越發陰沉起來。
“晚輩先幹為敬。”見他遲遲不肯回應,易行索性頭一仰,喉結滾動,将空酒盞沉沉放下。
“雲起啊……”時慕長公主在桌下偷偷擰了把易行的胳膊,面上依舊含着端莊的笑。
“多謝皇姐提醒。”時雲起這才勉強抿了口薄酒。
徐星落見狀,是時候再加把火了。
“本宮敬皇叔一杯。”
時雲起捏着杯盞的手狠狠一頓,随即在另外兩人嫉妒憤恨的目光下與小公主碰杯。
悠悠然喝下這杯酒,時雲起沉冷的面容瞬間恢複如常,嘴角挂着的笑意借着燭火的映襯,将他的側臉輪廓勾勒得越發俊美無雙了。
徐星落揚了揚唇,随即掩袖,趁着飲酒的工夫,先是擡起右腳,放下,随即又擡起了左腳。
一左一右的風止和易行不約而同渾身僵住。
他們各自舉杯,壓着嘴角喝下了杯中剛添的一盞新酒。
【彈幕:很顯然,小公主這般假意的順從,讓在座的男人們高興壞了。】
【彈幕:瞧瞧這些大老爺們争起寵來不要錢的樣子!】
【彈幕:啊啊啊星落姐,我要追随你一輩子!】
【彈幕:嘿嘿嘿嘿不知道那幾個男人發現真相的時候,會不會又氣得跑到小黑屋扯頭花。[搓搓手/]】
窗外的雪下得越發大了。
沉甸甸的堆砌在樹冠,倒映着天光,一點點地壓彎了枝頭的紅茶花。
紅白交錯的夜景,讓人不由得想起一些觸目驚心的往事。
小公主眸光漸漸變得幽深了。
深夜。
暗暗針鋒相對的四人先後到訪,無一不被關在了雲裳閣門外。
四人面面相觑,各自吃上了一碗熱騰騰的閉門羹。
“公主睡下了,各位請便罷。”
霜兒合攏了襖袖,不同于以往的忐忑,反而面色平靜,極為鎮定地掃視着衆人。
易行抱臂,一雙桃花眸不怒反笑,猶如深潭漾開了一層漣漪。
──也對,如今好不容易認清自個兒心意,對于表妹來說,實在是極為困擾的事情。
──便容她今夜好生歇會兒,等到開春,他便将婚事提上日程。這回不管母上如何阻撓,他都要迎娶小公主做他的将軍夫人
風止一身墨色大氅垂曳在地,回想起皇姐方才桌下輕輕勾着他小腿的足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
──既然皇姐選了他,那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容忍旁人染指她半分,門口的這三個家夥今夜來了也是白來。畢竟日後,這扇門,皇姐隻會為他而開。
帝師和時雲起對視了一眼,随即兩看相厭地扭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