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在禦膳房便聽聞傳菜的宮人捎了口信來,今日他專門為小落做的膳食,小落都嘗了一口便放下了,說明──小落雖然不曾見到他的人,但對于他的手藝,依舊能輕松辨别出來。
──況且,夜宴時,小落穿的,還是他親手縫制的新年夾襖,就連外頭的披氅,也是他親手研究刺繡而出的,曆時了一年半載,今夜的她定是光彩奪目,無人可以與之媲美!
──由此看來,小落的心裡,果然有他!
思及如此,帝師不由得挺直了腰闆,睥睨着其餘在場三人,呵,爾等不過都是手下敗将,确實沒必要與之争搶今夜的一時之氣。
時雲起站在了對面,側眸瞥了眼緊閉的門窗,今夜她當着那二人的面,公開對自個兒示好,想來是因着中秋夜宴之事上了心。如今她既然這般主動,待到開春,他便親自将她帶到王府,做他此生的妻,做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四人默不作聲,卻各有所圖,揮袖得意離去。
小心翼翼關上門,霜兒快步進了内殿。
“果真不出公主所料。”霜兒的語氣飽含驚喜。
他們四人與先前不同,當真痛快離去了。
側倚在榻的徐星落懶懶掀了掀眼簾,合上了那本寫了名冊的折子。
“拿去燒了。”
“遵命──”霜兒接過懷裡那份名冊,簡直快要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
為了鞏固王城基業,小公主籌備了這般久,待到開春,一切都會塵埃落定。
──
轟鳴的号角聲伴随着禮樂司的奏樂一同在大殿上響起。
昔日的小公主褪去了那身平日裡慣常穿的暮山紫的裙裝,換上了一身莊重的黑金繡凰的女帝服。
當着百官的面,徐星落長袖一揚,獨坐在了高位上。
“多謝陛下賞封。”原本應該繼承大統的風止殿下雙手接下那一封聖诏,當着衆人的面,甘願被女帝封為小王爺,于兩個月後啟程赴往封地。
“這,怎會如此?”
百官當中果然掀起了一陣動亂,期間夾雜着不少的老臣對之議論紛紛。
“參見女帝,千秋萬歲,福壽綿長。”
“願國運昌盛,山河無恙。”
帝師率先開了頭,時王爺亦是朝其躬身,他身後那些原裘洛族民見狀,紛紛學着他的模樣,恭恭敬敬的朝這位新的女帝行禮。
面對那些懷有異樣的老臣,易将軍身後的易家軍更是亮出了腰間的長刀,整齊劃一的站在了大殿之上,排成了兩列。
見狀,群臣當中原本的異響也于頃刻間消散。
台下的時慕長公主斂了斂袖,她所擔憂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古來今往,要守住這帝位着實艱辛,如今的落兒,便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再無回頭路了。
成為女帝的一件事,便是接受各族各邦的觐見。
其中更是夾雜着不少的美人,不過都是男子。
──
禦書房午後的日光正好,将桌案上鋪陳得齊整明白的宣紙照得發亮。
“陛下,那些美人皆在院中了,該如何處置?”霜兒原本想着女帝應該會任由他們遣散于王城外,之後各回各家,各找爹娘。
不料女帝放下了狼毫。
“鹬蚌相争”
四個大字的墨迹,赫然立于上好的紙宣中央。
讓四人皆意想不到的是,女帝繼位不久,這陣子果真極為爽快地連收了好幾個男寵。
聽到了暗衛來報,如今女帝正與她的男寵們共處一室,甚至還,還關上寝門……
豈有此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他們四人不用動動腦子都能想到。
無非是被那幾個新收的男寵耍盡了心機與手段,這才給勾了魂去!
若他們再不趕來阻止,那些個狐媚子定是要将女帝勾上了床。
正在肅整新兵的易行聽聞消息,連忙叫上了可靠的副将代為訓練。
趕過來時,身上還穿着兵甲,一頭長發被束在了冠内,面色緊繃。
女帝的寝宮前竟擠着三個極為礙眼的家夥。
易行沉步,走到了三人中間。
帝師煙灰色長衫還帶了未曾消退的墨香,顯然是從太學堂趕過來的。
至于風止和時王爺……
他們兩個正死死盯着霜兒。
“二位饒了奴婢罷。”霜兒實在沒想到,臨近出宮的她今個兒還得接手這樣棘手的差事。
原本三人已經足夠頭疼了。
這會兒又來了個易将軍。
這下可好,四人當中,沒有一個是軟柿子。
“陛下,瞧瞧小的……”
“陛下别躲啊……”
四人聞訊趕到,被攔在門外已經失去了耐心,如今又聽到了裡頭的異動,紛紛攥緊拳頭,咬緊了牙關,面色鐵青。
面對四人的死亡凝視,霜兒極力保持鎮定,緩緩開口:“陛下有話叮囑,若是各位此刻進去争搶于她,來日隻會得到一具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