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跟丢了?”一聲淩厲的怒喝自殿内倏然傳出。
好,好得很!
衆女妖聞聲,不禁一愣,那魔尊的聲音,縱然含了怒意,聽着竟讓妖覺得甚是悅耳……
怎會如此?
——魔尊不是生得黑面獠牙,恐怖得很麼?
——聽聞他先前為了追尋那神女的殘魂,大鬧了冥府,若非天界下來鎮壓,如今的妖界裡,定是有冥府一席之地了。
聽完女妖們暗暗傳完音,徐星落訝然。
果然,女妖們在海底收集八卦和情報的能力一點兒也不容小觑。
“尊上,若非長老們強行阻攔,耽誤了時候……”
一團漆黑的霧氣籠罩在寝殿上空,昭示着尊上此刻怒不可遏的情狀。
燭台也跟着晃動不已。
跪倒在地的衆妖們無不閉了口,瑟瑟發抖,膽顫寒驚。
“滾!”
一堆各式各樣的魚頭人身或者人頭魚身的海妖們狼狽不已,跌跌撞撞從内殿滾了出來。
“還傻杵着做什麼?趕緊滾啊──”有海妖路過了女妖這邊,擡起蹼爪,抹了抹冷汗,随即忍不住磨着尖牙,提醒道。
在前頭領路的魚頭臉侍從随即轉過身,朝這些剛進的女妖輕歎了聲:“諸位,且随我回煙香閣罷……”
“怎會如此,尊上分明連我們的面都未曾見到!”
“就是,我們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妖族……若是今夜之事傳出去……”
就算在煙香閣落了選,回到族中,那些個長老們定不會放過她們……
衆女妖紛紛揚聲,其中更有不少的已經紅了眼眶,紛紛起了啜泣聲。
“隻能說,諸位來的不是時候罷……”
魚頭臉侍從說着,深深歎了口氣,它也是沒想到,這一批女妖們還沒見到那魔尊本人,便盡數丢回煙香閣,任由閣主處置……
這也是徐星落沒想到的……
“我們要見魔尊──”
“對!我們要見尊上──”
“勞煩您給傳個話罷──”
妖群中不知誰開的頭,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一時間驚動了遊巡王宮的蝦兵蟹将。
“嚷嚷什麼呢?”殿内的那妖一頭藻綠卷毛,赫然是魔尊的貼身侍從。
“唰啦──”
衆女妖被那一幹巡衛妖軍的茅戟尖端遞至喉間,霎時間噤了聲。
徐星落緊緊抿唇,盯着前頭的魚頭臉侍從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朝藻綠卷毛怪連連磕了好幾個頭。
“實在是小的管理不當,這便領着女妖們退下了。”
藻綠卷毛怪冷着臉,目光在女妖們身上逡巡了一圈,忽而頓住了。
他眨了眨柿子般圓滾滾大小的眼珠子,随即咧開嘴角,直奔妖群中。
魚頭臉侍從連忙起身攔下,哀求道:“大人,大人,一切都是小的錯,還望您饒過女妖們……”
見狀,女妖們的臉上紛紛染了些愧意,低頭,心中更是暗暗懊悔方才竟這般為難那魚頭臉……
藻綠卷毛擡腳便踹開了魚頭臉侍從,徑直踱步至徐星落跟前,上下掃視着她,涼聲:“你,随我來。”
原先進貢女妖畫像時,便難得見到尊上一向沉寂陰冷的目光落在末端那女妖良久,如今真真切切地見到女妖本妖,這美貌與身段,的确是風姿綽絕。
恰好尊上苦尋神女未果,躊躇之餘又多飲了幾杯,若是趁着今夜……借此女妖搏上一搏,那丞相之位,指不定便是它的了。
已經适應了海水鹹濕苦澀的味道,徐星落做好心理準備,前腳一進門,卻被裡頭灌着海風而來的濃重的酒氣嗆得咳出了聲。
“嘭!”厚重的殿門驟然關閉。
一陣淩厲刺骨的疾風掠過耳梢,随即将她卷入殿内。
“找死?”
幽藍暗袍的青年歪了歪頭,淡色的唇微啟,自喉間擠出的略帶了些沙啞的語調。
伴随着他掌間在自個兒脖頸一圈不斷收攏的力道,徐星落對上他攝人心魄的幽暗眼神,不由得狠狠怔住。
“風……風止!”
徐星落睨開一道眼縫,用盡力氣,才勉強從牙縫裡掐出一絲氣音。
“啪嗒──”
徐星落被一股掌風掃落在地,一襲極為清透的紅衣露出光滑白潤的左肩。
掙紮之餘,她體力不支地半匍匐在宮磚前,剛一擡頭,隻見那銀發青年起身,疾步近前來,用手持的那把長劍毫不留情地抵住了她纖長筆直宛若天鵝的脖頸。
“你是何人!為何知曉本座的名諱?”
當然是身為你的師尊啊混蛋!徐星落屈膝,往後退了退,試圖避開那刺骨的劍氣,擡手揉了揉方才被他掐得生疼的脖頸,徐星落直皺眉。
“何人準你這般僭越?”冰冷的劍尖倏而挑起了她的下巴,風止的狐狸眸冷得似雲霄峰常年未化的積雪。
“風止,是我,我回……呃!”
疼疼疼痛痛痛──
風止這個狗東西,待在妖界這麼多年眼睛早瞎了吧!正版師尊擱面前呢還看不出來?
暗暗擱心裡頭罵了一波,徐星落脫力得徹底癱在了地磚上。
“滾回煙香閣,轉告指示你來的那些老東西,神女一日未尋到,本座便依舊是這妖界的王──絕無任何相商的餘地!”
劍光在冰冷的地磚上劃過一道深痕,風止眼裡冒起了猩紅的殺意。
徐星落白了他一眼,這個時期的風止,是真狗啊……
不僅如此,攻略難度也不亞于步遲……
早知如今,她就選擇安安分分賴在易行那裡做任務了。
指尖摳動着磚縫,徐星落試圖起身,奈何方才一折騰,整個人呼吸漸漸不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