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小心!”
風止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住了她微微傾斜的身形。
月色宛若輕紗,鋪陳在他的金發間。
徐星落揚首,卻是對上了他擔憂的狐狸眸,正透着琥珀般的流光。
片刻的愣神,徐星落忙推開他,忽而想起,“爺爺他……”
風止順勢拉住了她的冰涼的手,揣在懷裡,“請容許屬下護送公主回去。”
月光被烏雲削弱,像是籠罩了一層陰影,墜落了星光般熠熠的海面,此刻的色澤也漸漸變得幽深。
直覺告訴徐星落,這一切隻是表面的平靜,一旦走上這條暗潮洶湧的荊棘之路,便再由不得她回頭了。
鹹冷的海水撞上礁石,蹴而濺濕了海鷗的翅膀,海鷗撲棱棱地掙紮上揚,終是遠遠瞧見了海岸東南方向的港口,正徐緩地停靠了一艘足有十七層高的郵輪。
“嗚、嗚嗚——”
領頭的雪白的海鷗挑起烏黑的喙,呼朋喚友間,數隻藏匿在陰影處的海鷗們紛紛跟上,翩然落在了甲闆上。
“乒裡哐啷!”
高級貴賓室内一片狼藉。
地闆上更是散落着古董花瓶的碎片。
裡頭的紅茶花瓣被酒水遮掩,散發着極為糜爛的氣息。
“一群廢物。”坐在金邊白底軟座沙發的墨發男子低喝一聲,半張臉陷在陰影裡,嘴角一道冗長得如同蜈蚣的疤痕,從下颚一路被長長的拖拽到了脖頸。
在搖曳的水晶吊頂燈下,顯得尤為觸目驚心。
“老大,我底下的人手翻遍了那老人魚的整個别墅,還是沒能找到……”跪在地上的黃毛膽戰心驚的,忍不住擡手,試圖扒拉着那人套着白色西裝的胳膊。
”我這裡,從來不留廢物。”那人冷笑一聲,手臂避開,自白色西裝的袖口抖落了一把軍刀。
“啪嗒!”刺目的刀刃倒映着吊頂燈的冷光,令人不禁膽寒。
守在門口的兩個高個子壯漢大步走了進來,架起地上抖得如篩糠的黃毛,作勢便要把他拖往門口去。
“老闆,老規矩,割下他的肉,喂海鷗麼?”
“不不不,老大,再給我一次機會……”黃毛使勁地在地上蹬着腿,皮靴的金屬材質在地闆上刮蹭出極為刺耳的聲響。
“舌頭拔掉。”自白色西裝的左側口袋抽出一條灰色暗紋方巾,那疤痕男随意地擦了擦指縫,緩緩起身,将方巾輕飄飄地丢在了黃毛的兩腿之間。
方巾覆蓋着那暗黃的液體,随即吸飽了水,軟塌塌地貼在了地闆上。
黃毛見狀,一時間羞愧難當。
——真是,髒死了。疤痕男轉身,便要往内室走去,卻聽見了後頭傳來了一聲哀嚎……
“但是那個老東西的殘骸,我們收集到了。”黃毛盯着忽而亮起來的光腦投影,連忙大呼一聲,甚至快要喜極而泣。
拿着人魚族長的屍首,威脅人魚國現如今唯一的繼承人——人魚公主見面。
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在高大壯們揮刀要朝黃毛割肉之時,那疤痕男終究是擡起了右手的胳膊,“希望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老大放心,一周,一周之内,我們一定會把人魚繼承者抓到……”
白色西裝的袖口那隻右手微微蜷了蜷手指,疤痕男沒有吭聲,也沒有轉身。
高大壯們會意,頓在半空的刀再一次架在了黃毛的肩上。
“不不不不,老大,三天,三天我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眼看着那幾個高大壯又回到了門口站崗,黃毛早已癱軟在地上,吓得嘴唇發白。
正所謂,與虎謀皮,真真是稍有不慎,搭上自己也不夠賠的。
“大哥。”
黃毛剛出船艙,就被兩個淚眼汪汪的家夥撲了個滿懷。
一個瘦猴似的,一個傻大個。
像極了現實版的沒頭腦和不高興。
黃毛扶額,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攤上了這兩個蠢貨。
當初花了多大的力氣和儀器才探測到人魚專屬的聲波,好不容易趁亂等到人魚國開放通道的時間,讓手下們蹲守在出口處,不料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說吧,之前不是讓你們去海邊撿人魚麼?撿着撿着,怎麼撿到警署去了?”
害得他又花了好大一筆老婆本才把這兩個家夥保釋出來。
現在想來,實在得不償失……還不如就把他們丢到裡頭好好吃點苦頭。
“二哥他……”
“你還敢說呢?小老弟,要不是你偷懶忘記給手電筒充電?咱們倆至于這麼狼狽的被那人魚耍得團團轉麼?”
眼看着瘦猴又要跳起來打那大高個兒,兩個又要纏鬥在一處,黃毛歎了口氣,“再吵,信不信老子把你們兩個踹到海裡喂鲨魚?”
三弟委委屈屈摸着被警官踢得光秃秃的後腦勺,“大哥,我實在不明白,咱們其實做點買賣也夠花的,為啥非得抓人魚啊?”
“你懂個球!”瘦猴二哥瞪了他一眼,随即啐了一聲,“咱們大哥祖上,就是靠獵殺人魚發家的,現在沒落了,自然得重振旗鼓!”
黃毛點點頭,他時刻都不能忘記自家族群流傳下來的祖訓。
得人魚者得天下。
成也人魚,敗也人魚。
一頭人魚的價值極高。
不止是他們這一波人馬,暗市裡更有許多勢力不擇手段捕殺人魚,更有不少地下實驗室,專注研究開發其身上的潛能……
要是能抓住品相上好的人魚,再把他們往實驗室一送,發家緻富,信手拈來。
隻可惜,這一次好不容易追蹤到那個人魚族老族長的住處,差點就順藤摸瓜找到人魚族最尊貴的王裔,卻還是被她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