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雨卻是很滿足。“等我背完千字文百家姓,我的字肯定會變得更好了!”到時候能教給小姐妹們的字也會更多。
鲲寶兒仍舊是每月等沈意休沐的時候去縣城看他,問他一些學問上的東西。當然那是他聽着夫子念叨的,就記住了,積攢着一并去問沈意。
就這樣,申成在一年後,考中秀才。之後他一路高歌,十九歲成了舉人,二十歲成了一甲探花郎。
也就是在申成考中舉人的那一日,早已歸家一年的計鳴在那天夜裡就摔斷了腿。說是吃壞了肚子,抹黑上自家茅廁,回來的時候踏空了台階,摔下來時候,被一邊放着的重物砸傷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放聲痛哭,哭嚎“錯了”、“我錯了”。
被吓到的鄰居罵幾聲後又睡着。哪裡知道計鳴确實哭着鼻子,睜着眼睛到天明。
迎着霞光,他似乎想明白了一個道理,“當初若是不去找申家,不想着搶奪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氣運,是不是可以平安順遂地度過一生?”
可是他再沒有機會去弄明白,也沒機會重來了……
申成他沒能使力氣留任京官,鲲寶兒雖然知曉他好運,要是有心去賣萌求靠山,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那樣到底不利于申成成長之路,到時候可能與天道設想好的路子相差甚遠,可不好收場。所以鲲寶兒沒有幹涉留任京城一事。
順其自然的,申成竟是成了南方一個窮苦之縣的縣令。如今申成的運道不會被小人竊取,隻要他一心一意為百姓,自然仕途亨通。鲲寶兒就想着,隻要偷懶好好幫着大哥幫百姓過好日子就是。
但是,鲲寶兒時不時的想偷懶的這種小心思,還是被申成與夫子以及義兄沈意知曉。
鲲寶兒在申成他們的督促下,也是考中進士,是二甲的第一名——傳胪,賜進士出身。而這一年,鲲寶兒也才十九歲。這還是他隻用了小半的精力就做成的。而這一年,申成才二十八歲,沈意已經四十三歲了。
當初對他們寄予厚望的村長與夫子也是七十的高壽。
“兩個孩子果然不負衆望,果然都考中了進士!”村長咧着掉光牙的嘴,樂呵呵地與夫子感慨,“幸虧當時你勸住我們了。不然,現在村子可不好說啊。”後來他若是沒有拼命護着申家,再讓申家被村裡的人寒了心,恐怕申家兄弟會把整個村子都忘掉,可别想得到十幾畝的祭田與每年的五十兩銀子,還有整個郡縣都高看自家整個村子,不再被自家人……那簡直是做夢。
岑夫子得意得很,要是有尾巴,恐怕都要翹上天去了呢。
“那當然,是我看重的學生,那有平庸的道理?”他又想起了申雨,那也是個厲害的小姑娘,聽說嫁到了京城的一個官宦人家,是申成的同窗好友。若是不出意外,以後得個诰命可不是難事。
其後十幾年,申成都遊走在窮困之地任職縣令、知州、知府。一步步地往上走,官越大,護的百姓也越多,官聲好得那是叫許多人都羨慕妒忌的。這一世,鲲寶兒哪怕也做到了知府,仍舊是沒有成婚。申成與申雨尊重他,隻讓自家兒女要敬重愛護鲲寶兒,也免了申大福夫妻倆擔憂以後鲲寶兒沒人送終。
到了鲲寶兒要先行離開的時候,申成也才七十五歲。他忽然就像是開了天眼,看清了一切,老淚縱橫地問鲲寶兒,“鲲寶兒,我的好弟弟,那個弟弟他如何了?”
“哥哥知道了?” 鲲寶兒有些驚訝地問。他可沒有露餡呢,哥哥如何得知的?
“是啊。他如何了呢?鲲寶兒可知曉?”
“我給了他一些功德與好運,他會投胎到好人家去的。對不起哥哥,瞞着你們這般久。我不是故意的。”
“哥哥知道。那個弟弟走了,你才來當我弟弟的,我都知道的。謝謝鲲寶兒。” 謝謝你讓那個弟弟有了好去處,也謝謝你來了,不然家早就散了……
“以後還能見到鲲寶兒嗎?”
“有緣我們自然會相見。哥哥保重。”鲲寶兒的話越來越輕,最後一個字幾乎是消散在風裡,一點都聽不到。
可是申成聽到了,幹瘦的手緊握着鲲寶兒枯瘦手,泣不成聲,“希望我們能再見。”
這時候,已經七十歲的申雨拄着拐杖也過來了。她遠遠的就喊:“大哥,鲲寶兒在哪裡。我想跟他說說話。”
話才說完,她就看到了哭得像個孩子的申成,還有睡得安詳的鲲寶兒。
“鲲寶兒他?”
“去了。鲲寶兒不要我們了。”
申雨強行了兩步,抓着鲲寶兒的手,渾身顫抖着,說不出話來,弟弟最小,怎的走的最早?! 她經受不住打擊,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等申成慌張叫人把申雨抱到後院歇息看大夫後,他回來時,發現鲲寶兒身邊躺着一隻似曾相識的小兔子。
“金霞?”
小兔子擡頭看了他一眼,又緩緩地閉上眼睛。
“金霞,鲲寶兒走了,你又回來陪我了嗎?”
他又問了一下,金霞也沒有吭聲。他心裡咯噔了一下,伸手顫巍巍地探了一下金霞的氣息,發現它也走了。
“不虧是鲲寶兒的寵物。他走了,你也不要代替他陪我。都是狠心的小家夥啊。”申成淚流滿面,弄得他也想跟着去了。
他看向漆黑的夜空,似乎融入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