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朋友之間,請家裡來吃飯,不是正常的嗎?總好過這樣貿貿然上前去送。即便人家心裡有些不高興,卻也是吃力不讨好,甚至還能引來居心叵測的人,整日裡盯着自家。鲲寶兒好歹也是見過多少世界的人,已然知曉應當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兄弟倆吃飽了,又去旁邊的布行“巡視”一番,便手拉着手準備去逛街呢。
但誰料到天公不作美,卻是開始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不大,卻好像是雪花化作雨點而來,冰冷刺骨。
無奈,隻好打道回府。
街上的行人也多是趕緊散開,回了家去。而那些原本在碼頭做事的,卻不是那麼幸運了。人家貨來了,隻要不怕這點子小雨的,都吆喝着苦力工趕緊扛貨,免得被細雨浸潤時間長了,會壞掉。
原先與小恒揚搭話的漢子叫牛鐵樹,将瓦罐送回家去後,就趕了過來扛麻袋。
他方才趕來這裡之前,家裡人都說好了,早上買的骨頭湯面,等晚上他回來時,一起吃。
至于如何吃,妻子可說了,等他晚上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因着想着早點知曉驚喜是什麼,他可是興緻很高,更想多扛幾袋,明日也能去打雲吞回家去。
旁邊的人見他這樣賣力,都暗地裡說他瘋了,卻也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免得都被這個老牛搬空。
或者是貨比往日少了些,牛鐵樹他們很快就将貨物搬完,見雨越下越大,碼頭上的行商老闆都不露面,這些苦力工這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家去。
牛鐵樹才到家門口,就聞到了一股子的香味,還有孩子們的快樂打鬧聲,隻覺得自己辛苦了一天,一切都值得了。
“娘,孩兒他娘,孩子們,我回來了!”
“啊啊,爹回來了!”
“爹爹!”
三個孩子圍着他打轉,最大的兒子還轉身回去端了一碗姜湯來,“爹,先喝了姜湯驅驅寒!”
“哎,好。”牛鐵樹把被雨水沾濕的破舊外套脫下,端了碗,把姜湯一飲而盡。
看着孩子們都靠着自己,隻覺得牛心大慰。
“你們娘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是什麼驚喜?”
此時牛鐵樹的妻子劉小眉端着一個大瓦盆出來,牛鐵樹趕緊起身接過來,放在了木桌上。
“這就是了。”劉小眉指着那一盆的湯湯水水,隻見乳白色的湯水上面還飄着些許蔥花與雞蛋花。
“這?”牛鐵樹挑起了眉頭,拿着木勺子舀起了一些細碎的面條段兒,“這是早上的拿完湯面?”
“正是。我想着這可是骨頭湯,又有洗面在,不如弄碎了面條,加上兩顆雞蛋,再放點蔥花,那可極好的。”不然那一碗湯面能夠孩子與老人吃多少?不是她嫌棄,相反,她已經很是滿足,至少自家男人一心一意為着家裡頭,她自然不能隻顧老人與孩子,得顧着他。
夫妻倆都為着對方感動着,老父母出來了,他們倆才沒繼續笑着對視,反而是拿着孩子們端出來的碗,打着湯。
今日還做了點窩窩頭,那是泡開的菜幹揪着玉米面做的窩窩頭。平日裡硬邦邦的窩窩頭,被掰碎放在盛着湯水的碗裡,吸溜一口,那都是滿滿的幸福。
然而就在他們吃了一半的時候,外面一陣的尖叫與呼救聲。
牛鐵樹一個激靈,當即叫父母領着妻女與小兒子先下了地窖,而他則是将五對碗筷塞進了破籮筐後,就關上了地窖的門,還搬了一堆兒的破爛放上頭,而後領着大兒子跑到了院子裡,想要搬東西抵住大門。
奈何此時外頭似乎來了很多人,罵罵咧咧地把大門撞開了。
來的是強盜。
頭目見着他家破破爛爛的,他也穿得破爛,就不想進去,幾個小賊進去翻了一遍,隻抓了牛鐵樹今日扛大包的幾十個銅闆出來。
“大哥,裡面什麼都沒有,就這個褡裢裡有幾十個臭錢。”幾個小賊絕口不提他們将裡面的骨頭湯喝光的事。
而看到他們出來,牛鐵樹是松了一口氣的,緊緊把大兒子抱到懷裡,不讓他露面。牛東雨也是乖覺,緊抿着嘴唇,不敢多話,唯恐自己說漏嘴什麼。
那賊老大啧了一聲,“真是個窮鬼。算了,把這個大的抓走,讓小的留下籌銀五十兩,兩日後上山來交贖金帶人回家。”說完還很是嚣張地用刀背拍了拍劇烈掙紮的牛東雨。
“東雨!别亂來!以後沒有我了,就隻有你當家了!”
牛東雨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爹被那些拿着刀的強盜帶走了,等不見了人,他才軟軟地跪倒在地,無聲地哭着,用力地砸着地面。
五十兩!他要如何籌得?那些人分明是想讓爹死啊。
而且,他方才遠遠看了一眼,發現被強盜抓走的,都是跟爹一樣年紀的青壯男子。這些強盜到底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