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蘇清鸢腦中一閃而過被抛棄的前半生,她套上原主的經曆借而說出:“我雖是京中女子,兒時家世相當,可現下我的身份你也明白,我若成婚,難免被人拿身份說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我不想被此困住一生,也不想受盡委屈。”
“我曾與你提過一句話,心理排位,你可知這是何意?”
今日蘇清鸢思緒煩亂,又身處不同環境,讓她膽子也大了些。
陸元昭很有耐心:“何意?”
蘇清鸢斟酌開口:“我是家中幺女,自是爹娘寵溺,若是嫁了人,就是他人婦,大事小事總要抉擇,而我……便是最末端的那個選擇。”
“其實心理排位并沒什麼說法,隻是我自己瞎想出來的,這世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若永居于末位被棄,愛與物都比不得外人,那此等愛便不如舍了去。”
待她匆匆說完,才察覺自己說了太多,連忙捂住嘴。
原主被父母哥姐疼愛,怎能有這等感觸?
她的心一次兩次總被陸元昭擾亂。
“乞巧街市,我知一家攤主釀酒不錯,不若我們邊喝邊說?”
蘇清鸢點頭。
陸元昭将她帶到攤子前,扶她坐下,自己點了幾樣蘇清鸢愛吃的小菜,拿來一壇酒,他拆開壇子往碗裡倒。
“放心,這家攤主做了有十餘年,我拿的是果酒,不會喝酒的人也能喝。”
說完,遞給蘇清鸢。
蘇清鸢嘗試一般小抿一口,有被驚豔到,她眼神發亮:“好喝!”
果香與酒香混在一起,沒有濃烈的酒味,更多的是順喉而下的果香。
“我覺得你說的不錯,”攤主端來小菜,陸元昭夾給蘇清鸢,“嘗嘗,這是他們家的拿手菜。”
“你所說的心理排位,是以自身為前提,将所得的愛與物比較而出,在百善孝為先的朝代,這是大逆不道的。”陸元昭凝視她,“可我卻覺這話可謂是——奇言。”
“為何?”
“世上居最高是何?”
蘇清鸢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人民。”
陸元昭搖頭發笑:“是皇權。”
“皇權最高,其次朝臣,往下百姓。皇家宣揚“忠”,“孝”,将此擴及到底下才好維護王朝,亦是穩人心的舉措。”
“可對少數民衆便不合适,比如家中賣去的女子,父債子償卻未享半分父愛的子女。”
蘇清鸢托下巴靜靜聽他講,沒想到在這樣的朝代,竟會有知心人。
“你所言适用于他們,出生便無愛,卻因親緣毀半生,若世間如此苦命,他們何苦來世上一遭。”
“可世人不是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蘇清鸢不明白這樣的時代,為何陸元昭的想法竟是與之相反。
“這話旨在孝順爹娘,可孝順前提是爹娘慈愛。若爹娘無愛,棄了孩子隻為銀錢好處又算什麼?”
這等腌臜事他早就看多,才不願入朝為官再看朝臣們利欲熏心你争我奪,“我曾親眼瞧見有父殺子殺女……細細想來,人活一世不傷他人,他對我好我便對他好,他對我不好我也無需有何善意。”
“何苦将自己當做泥糊菩薩?有些事你若能做你,就按你的想法來。”
“你還真是,别具一格。”
蘇清鸢聽的真想為他鼓掌歡呼,這也算是思想前衛了。
畢竟她在現代時也少見這等通透人。
“所以,在我身邊時,你可盡管放心,我永不會傷害你。”陸元昭認真承諾。
蘇清鸢伸手扶額,眼前暈乎乎的,陸元昭疑惑,低頭看去,說話間酒壇被她喝了過半。
她喝醉了。
陸元昭想扶她,被她推開。
“陸元昭?怎麼那麼多陸元昭,哪個是你?”
“你喝醉了。”
“我很清醒,方才你的話我聽了真是如雷貫耳,小女子受教了。”
說着,還真打算起身作揖。
陸元昭無奈扶好她,蘇清鸢将臉貼近,“嘿,你生的可真好看。”
“我這張臉你又不是頭一回見。”
“可我是頭一回說啊,成婚那日你冷着臉,我也不敢說啊。”
“我的錯,這張臉,你喜歡便好。”
蘇清鸢打了個酒嗝,小動物似的轉着頭觀察他,“這臉好,人也好,瞧這眼睛,比萬千星辰都要亮。”
她的手放在他的眼角,往下摸索到嘴角,她細嫩的手摩挲他的雙唇:“這薄唇,真漂亮。”
蘇清鸢腦子已不清醒,隻覺得這嘴巴好看,人也好看,被蠱惑似的,湊近,再湊近。
忽然大腦當空,就這麼親了上去。
嗯,軟軟的,溫熱的,還夾雜幾分甜膩。
陸元昭瞪大眼睛,想将她推開,手伸到一半,又緊捏成拳,克制似的,不敢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