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昭手端茶盞,吹散盞中茶沫,“别貧嘴。”
蘇清鸢被揭穿,讪然一笑,見他不語,奉承似的雙手搭他肩上揉捏,為他舒緩肩頸。
她冰涼的指尖撫上他的後頸,陸元昭呼吸一滞,渾身僵硬。
他竭力遏制腦中諸般想法,将茶盞擱在案幾上。
陸元昭歎息:“罷了,去取筆墨。”
蘇清鸢:“那地契……?”
“書架第四排二列的那本書裡。”
秋蓮點頭退走,隻消片刻便拿了筆墨與地契折回。
蘇清鸢兩眼放光,陸元昭啞然失笑,提筆揮墨。
“交給方竹,去官府驗核,加蓋官印。”
說罷,陸元昭将兩人寫好的白契遞給秋蓮,秋蓮上前接過,邁步子出了房門。
“明玉軒不計,再贈你幾十畝地,十三間鋪子,三座宅院。”陸元昭似覺不夠,接着說,“庫房裡珍稀物件不少,回頭我讓秋蓮拿了冊子你自己挑。”
“……”
蘇清鸢神情驚詫,她隻須明玉軒便滿足,未料陸元昭出手這般闊綽。
蘇清鸢訝然:“世子莫非忘了,他日你我便會和離,這些我受之有愧。”
陸元昭置若罔聞,“無妨,你是本世子的救命恩人,難道還不值這個價?”
原來,他是這般想的。
“救命恩人”,“還不值這個價”,這些字眼争先恐後鑽進蘇清鸢的耳裡,聽的她胸口發悶。
她還以為……
罷了,她本就要走的,早日劃清界限也是好事,用“救命恩人”的稱謂換往後平穩日子的保證,她已然不虧。
可歎陸元昭無心之言,貧嘴調笑,蘇清鸢的想法他一概不知,無形中想與之靠近的人被他推的更遠。
“明玉軒的事,你打算如何解決?”陸元昭忽然問道。
蘇清鸢思緒被打亂,她眼神迷茫:“此事,我未想好。”
陸元昭提議:“玉飾陰刻既被人學了去,不若推出别的新鮮玩意兒,至于對家如何偷走的,我已着人去查。”
“可眼下,玉飾還能玩什麼新花樣?”
“那便……換個方向,甯王府名下鋪面繁多,莫說吃喝玩樂,衣食住行也比比皆是。”
蘇清鸢神色苦惱,她靜不下心,腦中全是适才陸元昭傷人的話,哪還有心思想對策。
陸元昭忽問:“前幾日東興樓推出……火鍋?”
蘇清鸢若有所思:“你想說什麼?”
“将兩者湊齊,也是上新。”
捆綁式銷售?
看不出陸元昭還有經商天分。
東興樓是王府名下的一家酒樓,生意一向不錯,前幾日蘇清鸢上新火鍋,一經發售供不應求,生意爆火。
是以每日賓客爆滿,需提前預約。
這等狀況下,若非達官顯貴王孫公子,萬萬進不來的。
明玉軒經蘇清鸢開發的内線刻被對家偷走,降價對比叫嚣後不少人湧入,明玉軒生意漸冷。
若和東興樓聯合促進消費,必得更多客源,如此倒也未嘗不可。
蘇清鸢表示同意,陸元昭便将早就寫好的對策從衣袖中掏出,指尖夾過遞給她瞧。
她伸手接過,眼前一亮。
欣賞似的,輕柔撫過紙上筆墨。
陸元昭的字筆力遒勁,行雲流水,字裡行間透着大氣磅礴的氣勢。
蘇清鸢靜靜打量他,陸元昭的人與字倒是一樣出格,稱得上人品俱佳。可也正因如此,蘇清鸢想到他的言語才心中堵塞。
“寫的……不錯。”蘇清鸢心緒低落,今日真是無心管這些。
她還過去,陸元昭便喚房中丫鬟将東西送至東興樓掌櫃那裡。
“你今日怎麼?”陸元昭探手抵在她額前,“方才還好好的,這一會兒就神色恹恹,莫非病了?”
蘇清鸢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好用慣用的借口:“想到姐姐,有些想她。”
陸元昭唏噓不已,她身邊隻有蘭妃一個親人。
他手指換了個方向,摸摸蘇清鸢的頭,安撫似的,“你若願意,也可将我當做你的親人。”
蘇清鸢擡頭:“你我早晚是要分開的,将你當做什麼親人?夫君?前夫?”
不怪蘇清鸢回怼,這種關系最是尴尬吧?
陸元昭側過頭,斂了眸子:“你若是想,把我當你夫君也不是不行,你離開前,都可以這樣去想。”
蘇清鸢搖頭:“遲早都要失去的東西,就不能過分留戀。”
“蘇清鸢,别把自己繃的太緊,我會心疼。”大手順着她的發緩緩落下,蘇清鸢抿緊唇角。
“你今日心情不好,我帶你去個地方。”
說罷,他拉起蘇清鸢的手,起身往屋外走。
她張了張嘴本想拒絕,低首時瞧見他拉她的那隻溫暖的手,忽的,她便想,都随他去吧。
走出府門,蘇清鸢沒看到馬車,眼前隻有一匹骠悍高大的黑馬。
縱然蘇清鸢不懂,也能看出這馬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