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匹馬自見到蘇清鸢,就開始變得狂躁,不停的揮動馬尾。
陸元昭也看出它的狀況,很快将它安撫下來,他輕觸馬髻甲處的鬃毛,眼神示意蘇清鸢試着上手。
他向她伸出胳膊,眼神鼓勵。
蘇清鸢領會他的用意,屈身上前,學他的動作,輕輕的,緩緩的摸了摸馬的鬓毛。
“好了,上來吧。”
陸元昭翻身上馬,握住蘇清鸢的手向前一拉,蘇清鸢擡腿上馬。
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蘇清鸢從沒騎過馬,第一次近距離看鮮活的動物在身下奔跑。
“哇!”
随陸元昭“駕”的一聲,馬兒身影入箭射出,蹄聲轟鳴,速度快的驚人。
蘇清鸢吓得别過頭閉上眼,雙手往前探了探,緊緊摟住陸元昭的腰身,她也不想貼這麼近,可是馬兒奔的極快。
陸元昭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
馬兒奔騰一路,周邊屋舍也在變換,王府的景象早已遠去,四面漸漸多了擺攤的商販。
陸元昭勒緊缰繩,馬匹停下腳步。
待他們下馬,陸元昭将馬拴好,蘇清鸢才四面觀去,這才發現這裡是街市。
“今日怎的這般熱鬧?”
來往的行人推推搡搡,将路都擠滿了,蘇清鸢想起往日也沒這麼多人。
“傻瓜,今日是乞巧節。”
明玉軒的生意順利扶起後,甯王妃便鄭重将掌家之事交給了蘇清鸢,是以她每日不僅要操持明玉軒要務,還需時刻管理王府賬冊。
進京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卸下包袱出來玩。
“以往,你可曾來過?”
陸元昭牽住她的手,半邊身子護住她,節日裡街邊人滿的站不下腳。
蘇清鸢無奈抿唇,神情落寞。
乞巧是現代的七夕,她連戀愛都沒談過,哪裡會和人過這節日?
這樣一想,蘇清鸢發現她與陸元昭竟是頭一次。
似乎他們總是有許多頭一次……
頭一次假成婚,頭一次将她放在心中百般照顧,頭一次站在她身邊無聲支持,也是頭一次兩人過七夕……
陸元昭瞧見她眼中的無奈,心下了然,蘇清鸢是家中最小的女兒,家裡寵溺慣了,是以……他去歲在乞巧的街市是見過她的。
可她卻沒有?
心底的想法越發清晰,他無聲收緊兩人牽的手,緊密相連,這便夠了。
他不是傻子,很多事情有迹可循,也瞧得出。
但……他既然喜歡了,何必在乎那麼多?
何況眼前的“蘇清鸢”根本不知自己身上總有種不似人的悲憫與同情。
正如她被陸裕敏傷害,得知陸裕敏與蘇裴熙的事卻未言語報複,知曉蘭妃的決定想法子迫蘭妃留下來保全蘭妃。
明明不是真的“蘇清鸢”,卻時時送去銀兩暗中打點,還瞞了他。
她總是将自己置身于緊繃的,等待敵人來襲的防備狀态,陸元昭不知她的來路,不知她的過往,也不知她為何渾身尖刺。
但他師傅提的沖喜,将她送來他身邊,他師傅不會害他,所以他選擇相信。
相信她是好的,相信她是善的。
陸元昭見慣了阿谀奉承,也瞧多了利益糾葛。
隻有“蘇清鸢”,她的底色是善良的,那雙杏眼總在瞧見旁人的苦衷後感受己身,推己及人,不欲傷他人分毫。
所以這樣的人,怎能不好?
他怎會不喜?
隻是……以他多年經驗,這樣的人,最易被人傷,被人害。
真誠的人在利欲熏心的世上是活不下去的,人們不會瞧見她的善意,隻會認為這是傻子,傻子多利好欺。
所以她才渾身刺撓,這是護自己安穩的手段,她的刺不在身,而在心,不在表面,卻在内裡。
她雖和善,但與所有人隔開間距,不容有人踏進她的心。
“你怎麼,一直看我?”蘇清鸢開口打斷他的思緒,她摸摸臉頰,臉上沒有沾别的東西。
“沒什麼,突然有個問題想問你。”陸元昭撥動手上的玉扳指,眸子低垂。
蘇清鸢眼神示意他問,陸元昭斟酌開口,“你可有想過成家?”
蘇清鸢愣住,正欲開口。
陸元昭再次補充:“不要撒謊,我想要你的真心話。”
蘇清鸢不知他已發覺她身份有異,隻是被他的眼神深深望着,她想敷衍卻張不了這個口。
“你為何,好奇這個?”
“因為好奇。”
“給我一個理由。”
“沒有理由,就是想問。”
蘇清鸢頓了頓,“我其實不想成家,不想……被束縛。”
“還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