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依寒完全确定聽到的是自己的聲音。
她幾乎是彈坐起來,脫口而出:“你在哪兒?”
無聲持續了幾秒,梅依寒懷疑這是不是她的幻覺。
她試探着自言自語:“你還在嗎?”
耳邊卻依舊一片安靜。
梅依寒開始在客廳的掃視尋找,但那個聲音似乎消失了,沒有任何一絲存在的迹象。
怎麼會這樣呢?
那分明就是自己的聲音,分明就在她耳邊,難道陰陽相隔,梅小姐聽不到嗎?
梅依寒瞬時想起一句俗話,陰陽隔張紙,雖然不太清楚這句話的真實性,但是這個時候,也隻能試一試。
她迅速站起身,去房間拿紙筆。
一封信紙在火光間慢慢化為灰燼,梅依寒盯着點點燃燒火星,感到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而這些火星也像會時常響起的電話鈴聲,不過,這回她是那個等待電話被接起的一方。
擔心錯過回複,她就這樣在陶土盆前站了四五分鐘。
就在梅依寒懷疑俗話的真實性時,黑灰的紙堆間就憑空多出了一張灰黃的、足夠亮眼的信紙。
梅依寒想都沒想,已經忽略了紙堆的溫度,伸手就抓起啟朝特有信紙。
【梅姑娘,你安心生活吧,你不需要把身體還給我,也不需要為我做什麼,因為我也在你的身體裡,我在亂葬崗醒來之後,被一對夫妻救了,這個說來話長,現在跟着他們在座山裡為個王爺守陵,這裡很少有人來,所以很安全,不用擔心我。
不過我想請教你,怎麼做菜,我雖然有你的記憶,但是一上手,總是出問題。】
梅依寒感到胸口蹦跳的速度都放緩了些。
這樣說的話,她們都沒有真正地死去,而是又在彼此的身體裡複活了。
這樣也好……
梅依寒看完了信,又去寫了一封。
【梅小姐,你可以按着我的步驟,試着來做,慢慢調整,就比如煮飯,這次稀了,下回就少放水,如果糊了,就少添柴,等你做過幾回,慢慢的你就清楚該怎麼掌控火候和味道了,願你一切安好。】
回信來的很快,也很簡單——謝謝,也希望你萬事順遂。
梅依寒端着信紙,微微一笑,将信紙疊起,放進了褲包。
就她所知,啟朝的王爺大多都在番地,山高水遠,又是在山中守靈,日子也許會比在京城更自由些。
不過,梅小姐能否适應啟朝那樣的環境呢?
畢竟這裡要比啟朝更好,更自由……
上天有好生之德,但似乎又開了個玩笑,這樣靈魂互換,死而複生的離奇事,竟然同時發生在了她們身上。
梅依寒想到對尹熠銳說的話。
其實她的本意并不隻有拖延,而是那時候不知道梅小姐還活着,如果她們在天有靈,應該也不會接受。
按照現在的話,這有些迷信,但的确是打消尹熠銳念頭最好的方法。
即便,現在知道梅小姐還活着,她也不打算說。
她要離這個奇怪的圈子遠些!
想到這,梅依寒還是很重地呼出氣,捋平思緒。
她接着捧起小盆,往卧室走去。
*
清晨的陽光來得很快。
梅依寒剛打開房門,就看到了提着早飯的屈轲。
他身上穿着那身緊繃的運動裝,晨跑的時候,他都是這麼穿。
他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就她所知,至少屈轲是在後半夜才回來的。
聽見門的響聲,屈轲唇邊微微勾起,在轉身時,笑意綻放開來:“早啊姐姐,來吃早飯。”他接着提起袋子:“紅燒肥腸面,還有盒灌湯包。”
梅依寒覺得自己大概多慮了,屈轲這幅精神氣,哪裡有一點疲憊的模樣。
或許他隻是餓了,去買早餐的路上順便跑了步。
梅依寒點頭,走往前,面的香辣味已經迫不及待地從袋子裡鑽出,在鼻下撩撥。
微亮的室内,屈轲額頭上的汗珠在閃動。
梅依寒收回目光,沒有多說,擡了起手。
屈轲将袋子遞給梅依寒,無意間的觸到她的手指。
和往常一樣的冰涼,在他運動過後攀升的體溫中極其明顯的讓思緒感受到冰的溫度。
屈轲回過神,指腹無意間磨蹭着:“我的是底下的那碗。”
:“好。”
梅依寒吃到第三口面的時候,屈轲走過來坐下。
屈轲打開蓋子,随意地拌了拌,又随意地挑起面,入口。
面的味道很濃,但卻無法抓住注意力。
他并不完全相信尹熠銳的話,尤其是後半部分,如果換作是他坦白,也會得到一樣的回複。
畢竟,梅依寒對他的印象可沒那麼差!
不過,坐以待斃總不是個辦法,萬一真讓尹熠銳死皮賴臉給磨成了,那他豈不是永遠都得叫姐姐了!
從昨晚都今早,這個事情甚至轉化成了一場關于他參加婚禮,結果發現新郎新娘的就是尹熠銳和梅依寒的噩夢……
驚醒的時候,心都在被絞着,跳得像警報器。
于是,跑步的時候 腦子幾乎沒有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