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一口咬碎冰棍,從運動服口袋裡掏出根還沒化的冰棍丢給秦風,指指自己右眼示意他敷,晃晃悠悠追着阿香也走遠了。
冰棍敷到半化時,秦風把它拆了開,雪碧味的碎冰化在舌尖,香精好像加的太多,過于甜膩。
“昨晚系不系很激烈?”唐仁捂着屁股,卻還擠眉弄眼地捅他腰眼,“小周妹妹拖你上來時,你那個手哦——”
“表、表舅!”秦風耳尖騰地燒起來,抓過外套就往門外沖,正撞見端着咖啡上樓的周南。
她短袖領口有點歪斜,鎖骨處赫然印着道突兀紅痕——是他昨晚指甲抓的。
“秦同學,”周南把裝着可樂的馬克杯往欄杆一擱,指尖敲了敲他胸前翻卷的衣領,“想考警校,酒醒後建議重修《人民警察着裝規範》。”
她轉身時發梢掃過他手背,柑橘香混着咖啡苦澀,“順便,你半夜搶我抱枕時背了整段《刑事訴訟法》,錄音需要發你表舅鑒賞嗎?”
周南轉身而去,本來半隻腳已經踏進房間,又半路折返回來盯着秦風:“你沒吐我房間裡吧?”
後者搖頭搖的像撥浪鼓,她才心滿意足的回房間砰的一聲關了門。
閣樓老舊,漏雨時雨絲垂直落進周南薄被裡,打濕一片。
周南半夜被雨澆醒,抱着被褥呆愣了一會,最終不管不顧撞開秦風房門:“江湖救急!”
“?”秦風震驚地轉身時,無意踩到地上掉落的相片,整個人栽進她懷裡的夏涼被,低頭時突然發現周南睡衣下擺卷起,腰間露出小片雪白肌膚。
“再看收費了。”周南惱羞成怒把枕頭砸他臉上,耳根卻泛起可疑的粉紅,“每小時二百泰铢,支持銀行卡或者微信轉賬。”
窗外雨絲紛紛,涼意滲進「詩經文化館」的老照片,圖上穿警服的男人抱着穿背帶褲的男孩站在“詩經文化館”牌匾下,背後楹聯墨迹淋漓:周南召南,王道蕩蕩。
腦海裡閃電劈過一般電閃雷鳴,周南皺着眉,撿起照片翻開背面:“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錄《秦風·無衣》贈吾兒”。
秦風站在一旁,耳尖紅得像被辣椒嗆過,抱着周南的被褥不知道往哪放:“那、那是我爸...”
他忽然想起什麼,再擡頭時眼神一瞬間切換成熱切,又一次看了看照片後,秦風盯住周南胸前的名牌項鍊,“你的‘周’是《周南》的周?”
周南撩了有些汗濕的劉海,眯眼打量男生繃緊的下颌線,眼睛笑成月牙:“巧了,我爺爺當年在北京開詩經講習所,門口對聯跟你這照片上一模一樣。”
阿香往湯鍋裡撒最後一把香葉時,唐仁正舉着放大鏡研究周南的銀镯子。
“哇塞!這雕工,這包漿值好多錢!”他鼻尖幾乎貼到花紋上,“周小姐祖上莫非是皇親國戚,還是摸金校尉?”
“潑錯人是該賠禮。”阿香把瓷碗往秦風面前一撴,黑褐色的龜苓膏顫巍巍晃着,“玫瑰蜜澆多了,将就吃。”
秦風捏着勺子手足無措,周南探身過來,舀走他碗裡的最大一塊圓:“見義勇為的感謝費啦。”
他默默把砂鍋也往周南那邊推了推。冬陰功的酸辣沖開滿室尴尬,周南舀湯的銀勺碰在碗沿叮當作響,接上唐仁的話道,“我媽傳給我的,傳家寶啦,我也不知道多少錢。”
唐仁眼都亮了:“年代久遠,價格不菲——好東西啊!”
周南吃了口湯拌飯,聽見他這話差點嗆住,咳嗽幾聲擺擺手,“我吃好了先下桌,你們慢慢吃。”
她上樓後還能聽到唐仁的叫喊聲:“如果有困難……轉賣……記得找我呀……利潤你八我二啦……童叟無欺哦……”
阿香姐的聲音倒是清晰,伴随着一聲清脆的巴掌:“轉你妹啊,那是人家傳家寶。”
“周小姐不是你妹妹嗎,”唐仁聲音賤兮兮的,“你妹妹就系我妹妹啦!轉賣當然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