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是男朋友麼?”陳英突兀地說了句中文,大概是因為她也是華裔的原因,和周南相交談時總會蹦出一句生硬的中文。
周南輕笑一聲,“現在還不是。”
“那意思是就快了。”陳英切換回英文,也笑起來,“七叔還在等我,你請自便吧。”
周南還在查看背包裡資料有無缺失,聞言誇張地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請随意。”
秦風隐隐聽到莫名的背景樂響起,交談已久的對話聲終于歇了氣,伴着低跟鞋的敲打聲,迎面走上來一個華裔面孔,頭發微卷,身穿職業套裝的女人。
唐仁看得呆了,女人成熟幹練的氣質,蔑視一切的眼神,以及端正的五官對他來說有着緻命的吸引力,泰國的阿香被他瞬間抛至腦後,腦子裡隻容得下這驚鴻一瞥的身影。
秦風注意力也被來者全然吸引去了,不過他注意的是女人手裡抱着的文件夾,上面赫然印着FBI的标識,以及女人掌心裡薄薄一層的繭,按照位置來看,是長期持槍所緻。
綜上所述,女人是個警察,并且能持槍,在警局裡位置不低。
女人輕蔑地望了一眼這對怪異糾纏的舅甥,搖搖頭往大堂裡面走去了。
唐仁松開手,癡迷地站起身來,喃喃着“阿香”就跟着女警往裡跑走了,俨然一副被多巴胺控制大腦的模樣。
秦風無語地眯起眼睛,歎了口氣,卻站在原地沒動。
因為在那個警官的對話裡,他隐約聽到一道熟悉得令人欣喜的聲音。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高跟鞋急切的“哒哒”聲踏在大理石樓梯上清脆無比,周南的腳步很有辨識度,和她本人一樣總是活潑熱切的。
秦風預判性地提前松開行李箱拉杆,看見周南先露出那雙眼尾上揚出漂亮弧度的眼睛,雀躍地從樓梯上蹦跳過來。
不過半個暑假不見,她竟出落得更加清麗了些,今天還化了淡妝,那張俏臉上色彩明豔,那頭柔順的長發卷成精緻的弧度,陽光斜切過來,那些鍍着金邊的發卷如同鋼琴譜上的顫音記号,随着她躍上台階的動作在肩頭彈跳。
花苞般的碎花裙擺如水般在她蕩漾開來,胸前墜着的工牌上的ASNE字樣格外顯眼。
周南看見秦風,眼睛倏然一下亮起來,加快了最後幾步,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還一下跳到最後一階。
她奔過來,像朵羽毛一般輕盈地落在他懷裡,伸手緊緊摟住他的脖頸。
秦風張開雙手穩穩接住她時,鼻尖嗅到她發間熟悉的柑橘香氣,那些在越洋航班上反複排演的忐忑,突然就被沉穩地熨平。
他開始慶幸自己提前松開了行李箱,因為周南好像還瘦了些,這個認知突然楔進他混沌的思維——掌心裡單薄的肩胛骨硌得他心裡發顫。
周南耳後新噴了香奈兒的綠邂逅,發間卻仍執拗地保留着那款舊洗發水的柑橘尾調,這些矛盾的氣息分子糾纏在一起,此刻正攀着他劇烈起伏的胸腔往神經末梢鑽。
“Welcome to NewYork呀,秦大同學。”周南後退半步,松開手,笑眯眯地歪頭。
她轉圈時裙擺揚起,掀起一陣微小的氣流,眯起眼餍足的神情像是在廚房貪吃終于吃飽的貓。
和小唐明明說的同一句話,怎麼現在聽起來就格外動聽。
“周周,”秦風眨眨眼,忽然就笑起來,他聽見自己聲音裡帶着久未啟封的澀意,“好、好久不見。”
剛剛還在擔心表白不成,現在一見到人,忽然覺得什麼樣都不重要了,他總要賭一把未來的那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