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答應了?”何海端着水杯,聲音聽不出喜怒。
石濤不敢說話,點頭如搗蒜。
“很好。”何海咬着後槽牙說出這句。
石濤見狀,委屈巴巴的補充:“那可是校長啊~”
“你才是競賽負責人!”何海伸出手指戳戳石濤的頭,沒好氣道:“你前幾年都是怎麼負責的。”
“......前幾年也沒出這檔子事兒啊。”石濤慌亂躲過何海的手。
“你還怪起孩子們了?”何海的聲量一下就提起來。
“我沒呀~”石濤又想哭了。
何海“砰”的一聲放下水杯,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腳步聲裡是壓不住的焦慮。
“這件事孩子們都知道了?”
“沒,在教室外面說的。”
“就隻有他們倆?”
“老王說人數越多越好,但一定要出成績。”
石濤眼睛追着學弟轉了幾圈,感覺自己的雙眼在短短一個下午飽受摧殘,他從抽屜裡翻出眼藥水,謹慎的滴了兩下,嘴裡還不忘安慰小學弟:“放輕松,又不是什麼大事。不就是領兩個學生參加全天特别輔導嘛,都是高中生,當然是拿成績說話。”
“這我當然明白!我就是怕那些孩子心理不平衡。萬一最後影響到成績,那孩子們不就白辛苦這麼久了!”何海想想就頭大。
“這有什麼。”終于恢複正常的石濤智商重新回到高地:“他們都是靠成績選出來的尖子生,現在不過是尖裡再拔尖。”
石濤拍拍何海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就是關心則亂。要是為了這點事就搞得不平衡,最後失去水準,那說明他們也不過如此。”
“再說,老王又沒限定名額。他們要是能成,就讓他們也上。”
“老王巴不得這群孩子多拿幾個獎呢。”
“......也對。”
“是吧!”石濤一挑眉,笑着說:“小何同志,相信你的寶寶吧。他們可是從整個三中殺出來的學霸,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何海翻白眼:“你才寶寶!我家阿果還沒畢業呢。”
“嘿嘿,你家阿果快畢業了吧。”
“她今年才博二,還早着呢。”
“準備啥時候迎娶人家?”石濤揶揄的頂頂何海。
“要你管!”何海沒好氣的撞開石濤,開門就走。
“诶!”石濤踉跄着湊到門邊:“哪兒去?”
“找老許。”何海頭也不回。
他要去找老許給林木和江溪請假。
全天輔導——重點在全天啊。
當你專心于一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江溪望着窗外的雲出神,有些遺憾,這麼大好的獨處機會,他竟然全都獻給物理題。
整整10天!
他們倆除了讨論題目和中午吃啥外,幾乎就沒說過别的。
......
江溪難得感到氣餒,林木真的是對他一點不感冒。
“要休息一下嗎?”何海已經注意江溪半天了。
從特訓以來,江溪完全就是一副沉迷學習的高冷模樣,除了問問題外,甚至很少開口說話。
昨天飯後閑談時,石濤還說江溪怕不是個隻知道做題的機器人,和整天隻想摸魚的林木簡直是兩個極端。
何海還是第一次見到江溪這麼心不在焉,平日裡都是林木在偷懶。
“啊?”首次摸魚就被抓的江溪,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何海溫聲道:“沒事,林木和石濤都偷懶去打球了。反正又沒人盯着,我們也趁機歇歇。”
“天氣這麼好,全用在學習上豈不是太可惜。”說着,何海推開窗,朝江溪招手。
辦公樓旁有一片小小的雲杉林,再過去一點就是大馬路。
每天到了放學的時候,辦公樓就能聽見孩子們或欣喜或不舍的嘈雜聲,混雜着小攤販的叫賣和汽車發動機的聲音。
要是站在窗邊,還能從茂密的樹林裡窺見些什麼,說不定就是你的學生。
六層高的小樓,加上樹林的寬度,對面的行人和車輛小的不可思議。不同于直接站在林子裡的深厚,向下望去的雲杉有着出乎意料的清香,混着太陽的味道,絲絲縷縷,沁人心脾。
一時間,隻是在作文裡單薄描繪的景色,就這樣鑽進江溪的感官。
果然還是個孩子。
雖說成熟與年齡無關,可獨屬于少年人的靈動與青澀,卻是成年人怎麼都模仿不來的。和那位隻有身體老化而腦子空空的笨蛋學長,完完全全就是不同的兩類。
何海默默在心底吐槽。
還是他家阿果可愛。
“您喜歡學習嗎?”江溪冷不丁開口。
“不啊。”何海下意識的回了句,然後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為什麼這麼問?”
江溪沒有回頭,隻是盯着路對面的包子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下午三四點,大概是包子店的休息時間,看起來一個客人都沒有,老闆和幾位員工圍成一圈,利落的準備着下午份的商品,說有笑的。
“我不知道。”江溪語氣淡淡的,明明應該是問句,裡面卻沒有疑惑。不知何時起,做題對他來說,成了下意識的麻木。
何海想了想,問:“你不喜歡它了?”
“不。”這次江溪否定的很快。
他依舊很享受苦思冥想解開謎題的那一瞬間,有着說不出的暢快,可做題的理由卻在改變。
偶爾會思考,現在的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在做題。
他好像真的變成隻會做題的機器,無論遇到什麼,都可以通過做題來解決,喜悅、傷心、焦躁、憤怒......好像他把一切情緒的發洩都交給做題。
就連想吸引林木的注意,都隻能是挑釁他和自己比賽做題。
明明他知道,那會使林木感到不自在,可他偏偏仗着林木的縱容,仗着林木也在利用他的這種理由,無視林木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