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雲錦去了遊戲中,抱着抱枕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海發呆。
舒爾茨穿白襯衣工裝褲,略顯空蕩蕩,更覺清瘦。端着茶杯過來送到李雲錦身邊,他輕聲問:“在看什麼?今天好像有些心事?”
“這麼明顯嗎?”李雲錦摸摸臉頰,更用力地抱住了抱枕:“确實有些事想不通。”
舒爾茨注視她。她并未看自己,也沒有看其他什麼地方,一雙眼睛是失焦的:“你說,你一窮二白的,對方有權有勢,伸出手指頭就能碾死你如同碾死一隻小蟲子一樣。這樣的人,憑什麼要和你做朋友?”
指尖捏着茶杯,更顯蒼白:“不,不是做朋友。”
“就當個親戚走動。”她模仿了一下老婦人的話,眼神越發迷茫,“如果是你,你信她全無壞心嗎?”
“必定别有所圖。”舒爾茨脫口而出,旋即怔愣:“可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他凝視對方面容,滿心關切:“要不要一同去散散心?最近一個新的旅遊星……”
“謝謝,不過算了,我也不能走太遠。至于幫忙,你在這裡就是最大的幫忙。你也不在那個世界……”
她放下茶杯的時候手一個不穩,茶水濺出來。
機器人嗡嗡地上前來,輕柔地擦幹,又退了下去。
“您有些激動,”舒爾茨說,“也許我可以幫您分析。”他故作活潑,“我有心理學的資格證,幫你分析其他人的想法或可幫上一點忙。”
李雲錦大笑起來:“我就說你似乎格外善解人意,原來是專業人士。謝了,等我需要的時候,自然不吝啬請求你的幫助。”
一番話說完,她心情似乎好很多,從沙發上跳起來伸個懶腰:“來來來,告訴我,我的農場怎麼樣了。”
舒爾茨莞爾,将最新的報表交給她:“之前約定的公司已經按約收走了我們的産品,下一期的合約是否簽訂,要等您的确定。我個人的建議是繼續簽訂普通産品的合約,但基因庫新增的産品走另外的公司。現在這家公司擅長做基本生活保障類的産品,在高端上有些欠缺。”
“另外,農業機器人有一些即将到使用年限,需要更替為新的,這是幾家公司的報價,小姐如果沒有特别想合作的公司,我個人建議選擇我們常用的那一家。他們的産品性價比不是最佳,但故障率最少,與我們合作多年,一些細微的改造也很符合農場的環境。”
“關于基因庫……”舒爾茨的目光落在李雲錦身上,“最近小姐帶回來不少東西都不錯,但數量偏少,還不足以在基因庫形成新的記錄。如果可以,小姐在外出遊曆的時候,能否将之前送回來的東西補充一些數量?”
李雲錦莫名地就有上輩子上班的感覺,認命地接過資料開始翻看。
好在遊戲已經幫她簡化過許多遍,遊戲玩多了看起來也是駕輕就熟,不一會兒就已經處理完畢,躺在椅子上發呆。
舒爾茨給她端來果茶與點心,耳邊流淌不知名的音樂。
她躺在窗前,窗外海浪澎湃,海鷗在天空上轉着圈。
忽然覺得,外頭的那些煩心事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就算真的有什麼不妥當,這裡也是自己最後的避風港。
擡起手看看自己的手臂,雖然衣着打扮和外面的世界全然不同,可她知道,這就是自己在外面的身體。自己是帶着身體一同過來的。如果自己不在心底念出退出遊戲的關鍵字,那自己會不會一直留在這裡?
她不知道。
在窗前躺了好一會兒,李雲錦才想起進來之前的事,連忙叫了舒爾茨過來,說自己要準備一批桃子酒。
“要采用古法釀制的那種。”
她小心叮囑,舒爾茨點頭說好,問她什麼時候需要:“若是任由它自然而然,也要約摸7天。若是加快速度,兩個小時就好。”
“讓它自然而然就好,”李雲錦歎道,“那邊快一點可以,快太多,隻怕會被當做妖魔鬼怪一類。”
舒爾茨在心中猜測了一番也猜不出來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隻能将此事放下,去準備東西。心裡頭卻憂思不斷,若是她在那邊受了傷害,自己又能做些什麼?
想來想去也不得法,自己和她之間隔着的是一整個世界,自己連她在哪裡都不知道。
若是她能留在這裡就好了,舒爾茨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旋即他又覺得自己太過自我,李雲錦有自己的天空,自己不該設想她的道路。
他在那裡想了好久,最後對自己說,不管怎麼樣,自己替她好好打理農場,如果有一天,她願意不再回去一直留在這裡,那這裡會是她最舒适的港灣。
她在窗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