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郁燃知道,淩謙現在應該不太高興。
不高興他精心挑選的狗,舉止逾越,也不高興他盡在掌握的弟弟,脫離他的掌控。
郁燃隔空朝他一笑,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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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因為天上突然開始飄雨,打夜間高爾夫的客人收了杆,郁燃也提前結束了工作。
回到家還不到十點,回家第一件事,郁燃先去洗了澡洗了頭。
被淩謙摸過的頭發讓他覺得惡心,晚上也被惡心得沒有吃下飯。
郁燃擦着頭發走出浴室,站在廚房倒了杯水。
窗戶開着,雨水打濕了露台的地闆,那些種在露台的花在雨裡搖搖晃晃的。
放下水杯,郁燃抽下脖子上濕掉的毛巾丢進洗衣機,他簡單吹了下頭發,摸着不滴水便關了吹風機。
郁燃拿起客廳茶幾上的書,打開露台燈,坐在雨棚下開始學習。
馬上九月,要開學了。
郁燃要複讀,需要找個時間去學校辦理手續,雖然是複讀,但郁燃并不打算返校。
返校一周五六天都要待在學校裡,對他而言反而不方便,也會耽誤他的很多計劃。
筆尖緩緩掠過日曆,在九月十八号那天停了下來。
就是這天,郁燃記得這天也是個雨天,他接到淩謙電話回了淩家,然後再也沒能離開。
指尖微微用力,18号被重點标記。
郁燃收起書本,進了屋。
早上六點,他準時睜開眼睛。
雨聲幾乎沒有了,但仍然能夠聽到雨棚滴答滴答往下墜着水的規律聲響。
空氣因為昨夜的雨滿是潮氣。
天尚未大亮,但仍見低沉,天氣預報也說今天多雲轉雨。
郁燃關掉鬧鐘,坐在露台看了兩集公開課的視頻。
差不多八點,他給自己煮了碗馄饨。
馄饨是在樓下小店裡買的現成的,郁燃買了一斤凍在冰箱裡,分了三份,這頓吃完又該再買了。
郁燃還挺喜歡這家的馄饨,肉很新鮮,老闆娘還教他自己在家怎麼調湯底。
首先白胡椒粉是靈魂,其次耗油香油各一勺,生抽兩勺,再加一點鹽,然後是蝦皮紫菜蔥花。
老闆娘說有豬油的話會更香,郁燃以前從沒吃過豬油,不知道是什麼味道,但這兩天在網上看了一些煉制豬油的教程,打算有時間的時候學着做做。
吃完早飯,洗幹淨碗筷,郁燃将擰幹水的抹布搭在水龍頭上,回房間換下身上的睡衣,拿着門邊的雨傘出了門。
今天郁燃在球場的工作隻有下午一場預約,但看天氣,室外球場的預約大概率都會取消。
室内高爾夫的話,也不需要球童。
那今天郁燃應該不會再見到葉時鳴了。
郁燃掃了輛路邊的自行車,擦幹淨坐墊上的水,慢悠悠踩着腳踏,騎回了筒子樓。
他其實不太清楚雲瑞華和陳宏兩口子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但他能大概猜測到,特别是陳宏,他好堵,乍然暴富肯定很嚣張,賭場上最見不得的就是他這種人,管他錢從哪裡來,肯定要狠狠宰殺掉他這頭肥豬。
淩謙昨天回去後,應該會第一時間讓陳宏去見他,在賭桌上紅了眼的陳宏也不再是曾經那個沒見過世面任由淩謙拿捏的陳宏了。
那麼——
嘎吱。
車輪碾過一處淺淺的水窪,停了下來。
郁燃單腳踩地,目光落在那幾輛堵住巷子大半路的黑色轎車上。
筒子樓所處的地界在二環内,在這塊寸土寸金的地皮上,巷子逼仄狹窄,一輛轎跑的車身就能堵住巷子一半的路。
車開到裡面隻能單行,極難掉頭,偶爾有車開進去都是少之又少。
更别提還是這種許多人興許見都沒見過的豪車。
常年生活在這個片區的人,多數都和雲家類似,住着有價無市的房子掙紮在溫飽線附近,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陣仗,統統站在路口看熱鬧,大大小小的腦袋湊在一堆。
郁燃越過許多熟悉的面孔,看到了站在車邊的淩謙。
他一身量體裁衣的定制西裝,四五位數一米的布料和他周身精英氣質同這混亂肮髒的筒子樓格格不入。
身後保镖在他頭頂撐着一把黑傘,高空中偶爾飄落的雨珠一粒都沒有沾到他身上。
光是看他的背影,郁燃就知道他這位大哥此刻心情非常不好。
是因為第一次來這裡,對這裡的環境感到厭惡和煩躁?
還是因為陳宏的不受控,讓這位大少爺不得不屈尊降貴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處理這些雜碎?
郁燃看了幾眼,調轉車頭,從巷尾離開。
若有所感似的,淩謙轉頭望向巷口,細雨霏霏,除了幾張好奇打量的陌生面龐外,他什麼也沒看見。
淩謙煩躁地丢下手裡抽了半截的煙,煙蒂滾進腳邊的淺水窪裡,迅速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