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朋子将手覆在彌希冰涼的手背上。終于回神的少女瑟縮了一下,沒有将手抽回去。
“你的手怎麼這麼冷?”
“我……”
左右躲閃的眼睛,蒼白的臉色,捂不暖的手。
心頭的怒火又被添上了柴薪。
“我沒事。”對此一無所知的少女抿着唇說:“醫生也說指标都是正常的。我可以出院了嗎?”
東方朋子額角跳着青筋:“出了問題就檢查!查不出來正好休息!剛從急救病房出來的人沒有資格操心那麼多——我要生氣了!反對無效!”
“呃——!”
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反抗比較好。
面對朋子小姐猙獰的笑臉,白石彌希毫無反抗地舉白旗了。
朋子小姐幫她在學校請了病假,龜友百貨的打工還沒開始,東尼歐親手把她送上救護車,還不至于催她馬上回來上班。剩下要操心的隻有……
“不用擔心費用的問題。”特意等朋子小姐離開後才來的空條先生說:“SPW财團有專門針對替身使者的調查團和基金。”
他還有别的事,隻是匆匆來了一趟,順便告知她SPW财團的調查員也調查了她的舊公寓。
雖然沒有找到替身使者的蹤迹,但意外發現整棟公寓因為年老失修存在嚴重的安全隐患。在讨論是否需要推倒重建之前,SPW的律師團隊打算就房東的隐瞞和欺詐行為索取賠償。
“至于讓你住院的事件……”
空條承太郎面無表情地壓了壓帽檐。
稍微有些棘手。
由于無法确定具體位置,又不了解受害人的信息,報警後幾乎毫無反響。他和SPW的調查員都在附近搜查過,但本就缺乏線索的案件遇上連日大雨,他們一無所獲。
如果不是白石彌希,一起死亡事件就會這麼被悄無聲息地掩埋在雨中。
如果能有更多線索就好了。
空條承太郎掃了一眼她空蕩的袖管中延伸而出的電極線,連接着的醫療器械正閃着光。他微微蹙眉。
“不、沒什麼。”
他最終這麼說。
“虹村的調查有點進展了。”
東方仗助一邊削蘋果一邊說。
他和學校認識的新朋友最近在翻曆年的入學名冊。雖然無聊得要死,但幸好葡萄丘中學近幾年姓虹村的并不算多,與他同級的隻有一個。仗助正在跟老師套關系,試圖拿到地址和聯絡方式後一個個确認。
“雖然很高興你交到了新朋友……”白石彌希有些頭疼:“一定要小心啊。如果對方真的是替身使者,貿然找上門會被視為挑釁的吧?如果有能接觸到對方的機會,我也想幫忙。”
東方仗助削蘋果的動作一頓。
要讓彌希姐再一次面對危險的替身使者嗎?
尚未得出答案的問句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露出笑容:“先不說這個,你看!”
東方仗助興緻勃勃地高舉雙手向她展示高超的削皮技巧。經過數次探病的鍛煉,纖薄的果皮有如流水般從他的指尖飛快地流淌。
面對他燦爛過頭的笑臉,白石彌希沒有接着說下去,隻在手裡多了個蘋果時深沉地歎了口氣。
“那——”學習方面怎麼樣了?
“啊對了,老媽說這幾周補習先停了。作業和小測你也别操心了,好好休息!”
醫院的營養餐每天配送的水果都不一樣,但他每次來探病都隻看見蘋果,再怎麼遲鈍也能發現原因吧!雖然用這種方式小小地反抗的彌希姐也很可愛就是啦,但果然,挑食是不對的,尤其是病号——
不給對方插嘴的機會,東方仗助笑嘻嘻地夾起書包,跑遠幾步,病房門縫裡又冒出一隻飛機頭:“一定一定記得吃完啊!”
話還沒出口就被堵回來,白石彌希盯着手裡的蘋果,又歎了口氣。
就在她糾結到底要不要辜負仗助的心意時,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她如蒙大赦般放下蘋果。雨中人捕捉到來者明顯的外國口音:“打擾了。”!
是東尼歐。
白石彌希微微皺眉:“請進。”
東尼歐推開門,一手拎着慰問品,慣例帶着一張假面似的笑臉。
白石彌希的神經默默繃緊了。
“是不是因為工作太累拖垮了你的身體?都是因為剛開業,以後不會那麼忙了。”
他一邊說,一邊取出袋子裡打包好的餐點。
兩個保溫盒裝了湯、蔬果沙拉、意面。考慮了病人胃口不好,分量很少,但色香味俱全。餐廳主廚做的病号餐,還是老闆親自下廚,簡直是日本社畜夢寐以求的上司,不感激涕零地吃掉都對不起那份高昂的工資。
……但番茄狀的替身已經快蹦到她的鼻子上了!
東尼歐慢條斯理地把餐具擺到她手邊,目光卻不曾從她身上移開。一如冷眼旁觀岸邊露伴發瘋的時候,他的面容沒有任何波動,嗓音非常冷靜:“不用客氣,快嘗嘗吧。”
身材高大的男性微微俯身,微小的惡意刺痛了白石彌希的神經。
她又想起行為異常的岸邊老師,她醒來之後還沒見過他——說起來,以前那些吃過替身的客人,似乎都再沒有出現過了。
背後滲出冷汗,白石彌希避開東尼歐的視線。
“哒哒、哒哒。”
皮鞋在醫院走廊中急急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