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就是你對未來的計劃,那我也無話可說。”
岸邊露伴的語氣很平靜,翠綠的眼睛輕飄飄地俯視着她,像是将她一覽無餘,又像是對她毫不在意。
白石彌希被這樣的目光刺傷了。
“對于你自己的未來,你真的想清楚了嗎?如果排除一切外界因素,你未來想做的事是什麼?”
如果不為父母,隻為她自己。她真正的夢想,她真正想做的事,是什麼?
腦海中隻剩一片空白。
“我……”
白石彌希呐呐地應聲,最終還是無言垂首。
她無法回答。
這也是當然的。一直以來,她都把“考上葡萄丘國立大學”這件事作為一個一定要做到的目标。她所思考的隻有該如何完成它,卻從未思考過它背後的意義。
“你當然可以說那就是你自己的願望。”岸邊露伴輕笑一聲:“但看你的表情,好像并不是那樣。也就是說,你隻是把他人的意願當作自己從不思考的擋箭牌而已。沉浸在認定的事實中,心甘情願地失去自我……真是無趣透頂。”
白石彌希咬住下唇。鋒銳而細密的疼痛蔓延着,并非因為少年過于尖銳的言辭,而是因為他所捅破的事實。
被看透了。
她無法反駁。
從不思考……失去自我……
說得很難聽,很刺耳,幾乎像是在活生生地扒她的皮。
仿佛被他的言語煎烤,羞恥感讓熱意湧上眼眶。她勉強維持住表情,後退了一步。
“……非常感謝您的建議。我會好好思考,想清楚這個問題之後,再來告訴您我的答案。”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将顫抖的聲線壓下,深深地看了岸邊露伴一眼。
可悲的是,就連這種時候,他的眼底也毫無惡意。他隻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坦率地說了出來。
隻是澄淨如玻璃的話語也同樣鋒銳,毫不客氣地将他人刺傷。
他或許知道這一點,或許不知道……但他不在乎。
細膩又柔軟的少女心被太陽神橫沖直撞的馬車碾得粉碎。
她終于确定,自己對岸邊露伴絕對不是戀愛的那種喜歡——他隻适合遠遠地仰望。
離太陽太近,是會被烤焦的。
“我還有點事,今天的社團活動就不參加了。失禮。再見。”
大概是感受到了微妙的變化,岸邊露伴皺起眉頭,話語間略帶猶豫:“啊……随便你。”
轉頭離開的少女隻給他留下一個幹脆利落的後腦勺。
與此同時,走廊中迎面走來美術社的社長。社長與白石彌希打了個照面,面色一驚,又越過白石彌希的肩膀,與他對上視線。
不知為何,岸邊露伴在其中讀出了譴責和了然的意味。
莫名其妙。
他轉身離開。
“——喂,彌希。”
被叫住的背影頓了一下。
辻彩清了清嗓子:“彌希小姐,請你轉過頭來,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白石彌希低着頭,默默轉過身,被貼近身的辻彩捏着下巴,左右端詳。
“我說你今天怎麼總是避開我,到午餐時間了也打算偷偷一個人跑開。我還以為你什麼時候讨厭我了呢。”
“沒有……”白石彌希小聲說:“沒有讨厭你。”
“嗯嗯,所以你隻是熬夜哭了一宿,眼睛腫了不敢來見我?你以為這樣就不會讓我生氣了?”
白石彌希的皮膚很敏感,哭了之後很容易留有痕迹。辻彩伸手撫摸她紅腫的眼睛,面色倒是很冷靜。
“說吧,岸邊露伴又做了什麼。”
“……你還真是一陣見血。”
“那是因為我太了解你,也太了解那個狗男人了。”
白石彌希欲言又止:“他不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