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啊……這也太簡單了。
就好像其他很多事,都沒有她想象中那麼困難。
岸邊露伴有點不耐煩:“怎麼了?不是要拍照嗎?”
白石彌希趕緊把借來的拍立得——她當然沒錢買了——塞給附近的同學。原打算讓辻彩幫忙照的,但她氣成那樣,也隻能臨時拜托别人了。
方才還為岸邊學長的冷淡表現而低落的心,現在已經滿溢着雀躍。她站到岸邊學長的身邊,手臂處能很明顯地感受到來自少年的體溫。
拍照的同學指揮:“再靠近一點!離那麼遠,鏡頭裝不下。”
再靠近……一點……
白石彌希還在遲疑,身邊的熱源已經一下子靠攏了。
岸邊露伴一手挽着西裝外套,一手調整了一下領帶,動作間不經意碰到了她的手臂。
就連跟岸邊學長對話都得做好久心理建設,開口時還是緊張得快要暈倒,現在面對這樣想也沒想過的接觸,白石彌希覺得心髒都快要從胸腔中蹦出去了。
——她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誤以為是自己撞到對方的岸邊露伴:這個同學是不是太柔弱了點?
岸邊露伴側身,随手拉住她的手臂,微微皺眉:“沒事嗎?”
就算白石彌希清楚地知道,岸邊露伴這麼問隻是不想在畢業日最後的這點時間惹上麻煩,除此外别無他意。她還是難以抵抗少年有如青松般,凜然率直的溫柔。
就算性格古怪,會做出許多奇怪出格的事。但他果然還是初見時那樣,會向他人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
這就是她憧憬的少年。
他真好。
将她扶正後,岸邊露伴就松開了手。但白石彌希還是面頰發燙:“沒事了。快拍吧。”
拍照的同學比出大拇指:“三、二、一——”
白石彌希稍稍靠後,岸邊露伴在前,兩人的手臂一前一後,盡管沒有重疊,但挨得很近。
他們站定,向鏡頭露出笑容。
“——Cheese!”
定影液将時光定格在這一刻。
容貌俊秀的少年少女并肩而立,在一覽無餘的晴空下笑容燦爛。整張照片都洋溢着青春的味道。
岸邊露伴凝視着“書”中記錄的這張照片,有些疑惑地皺起眉頭。
真奇怪,他對這張照片沒有任何印象——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張照片。
再重申一遍,岸邊露伴是一個優秀的漫畫家。
就算是畢業日,他也不忘記找個視野好的地方速寫取材。這是刻在他DNA裡的本能。也就是說,如果看到這麼一張符合主題的照片,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高中的他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答應白石彌希拍照的請求。
拍完了卻拿不到照片,無論是高中還是現在,他都不可能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
高中的岸邊露伴正是這麼想的。
他接過拍立得,相紙緩緩滑出,但暫時隻有一片空白。他甩了甩相紙:“這個什麼時候能好?”
這是白石彌希借來的相機,她也說不準:“大概十來分鐘吧?”
“照片能給我嗎?”
“沒問題!”白石彌希應道,倒不如說從一開始她就打算把照片送給岸邊學長。
“隻是我也想看成片,學長可以先繼續畫畫,等一會兒就好了……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
話還沒出口,不遠處似乎有人喊了一聲:“——岸邊!”
岸邊露伴眯着眼睛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辨認出是自己的同學。
“沒事,你先說。你想做什麼?”
“我……我想在看到成片後,再拍一張,自己保留。”
“岸邊——岸邊!老師有事找!”
那邊的呼喊聲沒停,岸邊露伴微微挑眉:“再拍一張照片?也行,那這張你先拿着吧,我一會兒再過來找你。”
扔下這句話,他拿上西裝外套和畫本,幹脆地離開了。
三分鐘後,相紙上大緻顯現出輪廓。
半個小時後,相紙基本顯影完畢。
岸邊露伴還是沒有來。
午後的暖陽漸漸西斜,暮色在晚春略帶寒意的風中悄悄降臨。白石彌希坐在操場邊的看台上,凝視着照片中兩人燦爛的笑臉,默默拉緊了外套。
他會來的吧?
她在心底默念着,卻感到一陣茫然。
一次,又一次,她就這麼錯過了無數次機會,還天真地以為還會有下一次。
他真的……還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