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露伴站在窗前,最後看一眼兩人的背影,伸手将窗簾拉起,動作卻蓦地一頓。
他的視線落在微微顫抖的指尖上。
是報複吧,白石彌希的替身——雨中人——對他使用了能力。
但就連白石彌希自己,或許都不知道那份能力的全貌。
青春期的少女懷有一顆纖細敏感的心,混雜着戀慕與憧憬的目光凝望着一個不會回應的背影,最終釀出重疊的苦意。
整整四年間,無法言說的感情思緒彼此糾纏、累積。就算是最微小的塵粒,如此也能壘出城堡——于是感情的巨浪最終化為摧毀一切的海嘯,頃刻間将他淹沒。
因此,他難以遏制地感到了……興奮。
作為漫畫家,岸邊露伴深知隻有最真實的故事才能打動讀者。
而雨中人傳遞來的情感實在太真實了,真實得讓他直到現在都無法逃離那份深入骨髓的震顫,真實得令人上瘾。
真想再一次見到她,再體驗一次雨中人的能力。
到底哪個原因更重要,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隻有一件事他能确定——
他們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走在路上的白石彌希莫名打了個寒顫。
“要穿我的外套嗎?”
說是這麼說,東方仗助已經開始單手解扣子了——他舍不得松開彌希的手——然後用改版校服外套,将她的肩膀和鎖骨全都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完全沒有拒絕的機會,實際上也沒想過拒絕,白石彌希感受着暖意,突然覺得很有趣。
如果是高中時期的自己,光是看到這身象征着不良少年的改版校服就已經想轉身逃跑了,完全想不到還能有穿上這身衣服的一天。
她将手伸進袖管。仗助比她高,袖管長了不少,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似的空蕩蕩的。她停下腳步把袖管卷起來,卷完擡頭,卻發現仗助正認真地望着她的方向。
像寬廣的天空,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率直溫暖,隻是不知為何,白石彌希感受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熱意,像有一團火,正在他的目光深處熊熊燃燒。
她有點被燙到了。
那副神情隻出現了一瞬,東方仗助眨眨眼,又跟之前一樣,有些委屈似的拉長尾音:“我還以為你要抛棄我了。”
白石彌希失笑:“怎麼會?”
“因為你永遠都站在他那邊——永遠!我來找你的時候也毫不留情地讓我一個人回家……你那麼說的時候,我傷心得要死掉了!”
東方仗助大聲控訴。
“他明明就不是個好人,但我說了多少次你都不聽!你對岸邊簡直偏心得沒邊!”
白石彌希有些心虛。
“岸邊他……抱歉,這的确是我的問題。”她小聲說:“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東方仗助牽着她的手,玩笑似的反問:“哪樣?”
“信任你,聽從你的建議……”白石彌希認真思考着:“站在你這邊。”
交疊的雙手微微握緊。
“——永遠?”
“嗯。”
白石彌希仰頭,對他露出笑容:“永遠。”
除了東方仗助,她想不到還有誰會如此拼盡全力地保護她,站在她身邊,無論面對誰——就算是她自己的拒絕——他也會堅持着對她伸出手,相信她終會回握。
東方仗助沉默了很久。
久到白石彌希也略微緊張起來。她偷偷觀察他的神色,但少年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他的瞳孔。
“我——”
他慢吞吞地開口,又不得不停下,以遏制幾乎沖出口的那些話,那些感情。他将語氣放得很輕,像是不願從這個美如幻夢的時刻驚醒。
“我很高興。真的。”
白石彌希望着他,似有所覺。
從岸邊露伴的畫室回來後,白石彌希在圖書館泡了好幾天。
因為替身使者的事,她不得不将學業的事推後,直到她突然發現期中考試近在眼前,才意識到功課到底落下了多少。
那一晚之後,她總覺得仗助似乎對她有話要說,但都是學生,她的期中考試快到了,仗助也一樣,她還要額外準備材料幫仗助複習,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時間問。
直到那天她抱着書本精疲力竭地回到東方宅門口,發現不遠處停着一輛出租車。見到她,車窗緩緩降下,露出車内戴着白色帽子的男人。
空條承太郎向她揮揮手,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直覺似的,白石彌希心中一緊,快步走近。
“我是來找仗助的。”
但遇到她也一樣,或者說白石彌希其實更應該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