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雨似乎大得不同尋常。
傾盆而下的雨水很快在地面上積蓄起沒過腳踝的水窪,岸邊露伴大步越過,鞋襪仍被浸透。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啧了一聲,他眯着眼睛擡起頭,在雨幕中辨清方向。
這是一棟不起眼的居民樓,據說有長相兇惡的男人出沒的蹤迹——他背着一個還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實在非常顯眼。
他一步步走下台階,雨水順着台階向下流淌,在地下室的門前彙聚成一眼望不清深淺的水窪。樓梯間的最底層沒有照明,眼睛在适應了黑暗後,隐約在門縫下的水窪中看到了些許紅色。
……中獎了嗎?
來搜查的自然不隻有他一個人,除了SPW财團的人手,還有本地警察——不得不說在這種時候才發現,白石彌希的人脈意外的廣。
沒想到是自己先抓住虹村形兆的馬腳……親自與替身使者交鋒,這還是頭一回。眸光閃動着,岸邊露伴毅然踏進了污濁得看不清的雨水中。
無法擺脫的、潮濕粘稠的觸感,正常的雨水是這樣的嗎?
心中略有疑慮,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
他推開門。
這是一個昏暗無光的地下室,唯一的照明是岸邊露伴推開門帶來的微弱光亮。岸邊露伴打開手電筒,強光打在牆上,露出被暴力破壞的痕迹與血痕。就算是漫畫家豐富的想象力也很難認清那到底是什麼造成的——反正不可能是人類。
“——嘀嗒。”
手電筒迅速随着聲音向上,一團氧化發黑的血漬隐約能看出人形,血水正自天花闆上滴落。
人形,在天花闆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岸邊露伴掃過房間内部,手電筒的亮光轉瞬照出一張蒼白麻木的臉。
手一抖,散亂的光映出她身前一具不知生死的身軀,是虹村形兆。雖然不用擔心虹村形兆的威脅事件好事,但岸邊露伴很難不在意他胸口的貫穿傷,那看起來并不像白石志美能做到的……
這裡發生過一些很難以常理猜測的事,岸邊露伴感覺自己追逐刺激的神經正逐步激發。
他穩住不自覺顫抖起來的手,另一隻手從包裡偷偷取出一沓稿紙,試探着問:“你還好嗎?”
“……”
她的眼珠微微一動,與岸邊露伴對上視線,露出那副絕望到極點、甚至無法反應的樣子。她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但岸邊露伴什麼都沒聽見。他的注意力逐漸被她手中那隻異質、幾乎讓人無法不去看的鋼筆所吸引。
“不要……”
——這是異常的。
顫抖着的神經仿佛在尖叫,他條件反射地把稿紙擋在身前。
“天堂之門!”
……他很快就後悔了。
某種東西被他的攻擊行為觸發了,空氣在顫動,自遙遠的雨幕後傳來了一聲古怪的低吼。
那隻滿是血迹的鋼筆在……膨脹。這邊凸出一塊,那裡鼓起一塊,一隻慘白的、瘦骨嶙峋的大象從小小的鋼筆中扭曲着彈了出來。
……岸邊露伴好像明白了房間裡的痕迹都是怎麼來的了。
被急速膨脹起來的粉白色大象擠在牆角的岸邊露伴艱難地向門口伸出手——
然後被進一步膨脹起來的、鋼鐵般的皮膚碾過。
眼前發黑的岸邊露伴耳畔隻剩下遠處的雨聲。
嘀嗒、嘀嗒。
與他逐漸緩慢下來的心跳一同……
喧鬧大象——但其實隻有在攻擊的時候才會發出聲響、意外沉默的大象。
是白石志美在以為女兒已經遭遇不測而絕望的時候,偷偷使用箭傷害自己後,覺醒的替身。
與身體極其孱弱的主人相反,力量相當強大,在無法躲避的狹小空間内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孤注一擲、魚死網破。類似的決意催生而出的,是其主人完全無法控制——不由分說将靠近的生物全都殺死——這樣的自主型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