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前安排的人手都盯着軒月樓那邊,誰能想到對方竟然直接明目張膽地上門。
更可惡的是府上的人根本不帶攔的!
以前也沒見他那些手下這麼蠢啊,那是什麼天仙嗎?就這樣給放進來了!
“粟粟從小顔控,想來那人确實長得不賴。”
聽見這話,鐘遠丘這才意識到自己激動之餘直接說出了心聲。
“左右不過一名小倌,不對,樂伶,我們府上又不是養不起。”長公主寬慰道。
“這是養不養得起的問題嗎?”鐘遠丘來回徘徊,越想越氣,“那厮專挑我倆不在的時候找上門,指不定有什麼居心,就這樣讓他在府中留下萬一他對粟粟不利怎麼辦?”
“左右不過一名小倌,不對,樂伶,這麼多人看着,在這府内能先掀起什麼風浪。”
鐘遠丘突然默了一瞬,想到什麼眼中浮現一瞬殺意,語氣晦澀:“可當初那也不過一名婢女,都敢那般折辱粟粟。”
談及此事,長公主原本手中轉着的茶杯一頓,臉色也有些難看。
此事幾乎是他們二人的心結。
也是自那以後二人才會選中沈翊,隻盼有朝一日他們不在了,也有人能照顧粟粟。
長公主:“今時不同往日,眼下我們都在,粟粟也逐漸恢複心智,那種事不可能再發生了。”
“但刀光劍影易擋,唇舌之毒難防。此事傳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背後嚼舌根,往後粟粟還怎麼找人家?”
“那就不嫁了。”長公主長指一下一下叩着杯沿,臉上若有所思。
對啊,尋常男子都能三妻四妾,我兒貴為郡主,多幾個夫君怎麼了?
到時候即便粟粟不擅權術,也不怕有人借勢獨大,背信棄義了,畢竟分權制衡方是長久之道。
鐘遠丘說着說着久久沒聽到長公主的回應,轉頭看去,發現對方眼睛發亮,不由一臉問号。
“阿冉。”鐘遠丘不滿喚道。
長公主回過神來,“怎麼了?”
“不如我去将那厮打一頓,扔出府去,警告他再也不許打粟粟的注意。”
長公主打了個呵欠,走到床榻邊躺下,随口應了聲,讓他離開前随手熄燈。
鐘遠丘不死心:“我真去了?”
“嗯。”
“你不攔我?”
“又不是我養的小倌,有什麼好攔的。”
“那……”
“閉嘴。”
“……哦。”
鐘遠丘在她身邊躺下,合上眼眸腦袋卻始終醞釀不出睡意。
約莫三更之時,皇宮内鴉默雀靜,連巡邏禁軍都有意放輕步伐,唯有偶爾铠甲碰撞時産生的整齊劃一的韻律。
一處宮殿内,今夜徹夜燃着燭火。光亮随着層層紗帳逐次減弱,落在床上之人身上時已經變得朦胧,但依舊可見那人蒼白的面容,正是白日墜崖後昏迷至今的永安公主。
此刻她面色極不安穩,額間滲出涔涔汗液,呼吸一點點變得急促,但身體卻像被什麼壓着一般,任憑手背上冒出縷縷青筋,手腳始終不曾挪動半分。
突然間,那緊閉的雙眼毫無征兆地睜開,眼中布滿血絲,瞳孔渙散,仿佛被惡鬼上身,在本就幽深阒寂的午夜顯得詭谲異常。
若是此刻有人在場,怕是能吓得心髒驟停。
永安大口大口呼吸,身體還在不可抑制地顫抖,久久不能平複内心的心悸。
腳踏邊的宮女聽到動靜,迷蒙中醒來看清永安坐起身的身影,連忙大喜:“公主您醒了?”
永安轉過頭,目光落在她身上,過了許久眼睫才微微一顫,帶着些許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宮女臉上的喜色一點點褪去,逐漸換上擔憂,伸手試探性在她眼前揮了揮,公主這莫不是……丢魂了?
她連忙朝外層層遞話出去,讓人去喚太醫,這時耳邊依稀傳來輕聲呢喃:“父皇,母後……”
永安猛地歸神,突然伸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父皇,我父皇呢?!是不是出事了?還有母後……”
“殿下怕不是魇着了,這話可不興胡說!”宮女連忙将手指豎在她唇間,另一隻手虛環着她,在她後背輕緩地拍着:“夜色已深,陛下和娘娘此刻都在休息,宮裡頭到處都有禁軍巡邏,不會有事的。夢裡的一切都是假的,醒了就好了。”
永安手指抽動了下:“真的嗎?”
“當然。”宮女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殿下此番傷得不清,一定要好好休息,等會兒太醫來了讓他為您再診一番脈。”
永安伸手試探着摸了摸包着厚厚白布的腦袋,沒顧上傷處傳來的一陣刺痛,愣愣出神。
真的,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