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杉不動聲色地看了鐘溪語一眼,薄唇微動:“平陽伯次子方奇,皇城中數得上名的纨绔,平日裡欺行霸市,劣迹斑斑。”
鐘溪語奇怪地擡頭,似乎不明白她怎麼突然做起了介紹。
“此番就算是郡主欠我的,下次一起玩啊。”方奇湊到她耳邊低聲道,臉上笑容格外燦爛。說罷擺擺手,同她擦肩而過。
鐘溪語回過神來,隻聽見了這最後一句,就看着對方走遠的背影。
作為今日詩會的裁判,為避免底下的人攀交情而失了公允,在沈翊的提議下,太子同千鶴書院的幾名教習幹脆一道泛舟湖上,等待稍後的流殇席。
除了他們,船尾還獨自坐着一個女子,安靜得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幾人站在船頭看了一會兒風景,突然發現岸上出現一陣騷動,聲音都傳到湖心了。
太子招來侍從詢問究竟。
“回殿下,是長樂郡主和段小世子。郡主丢了一隻貓兒,正讓人在園内搜尋,段小世子的馬不知為何受了驚,在園中亂竄,驚得其他人四處避讓。”
“胡鬧!”太子沉下臉,“還不快讓人将馬控制住!”
另一頭的女子合上的眸子緩緩睜開,眼底終于多了幾分興趣。
沈翊愣了一瞬,顯然沒想到鐘溪語會出現在這裡,視線朝岸上投去開始搜尋着鐘溪語的身影。
出了這等事,太子也沒有遊湖的興緻了,直接讓人劃回岸邊。
一行人上岸時,便看到一副匪夷所思的景象。
隻見馬兒已經發完瘋,精疲力竭地卧倒在地上,在它身旁,一隻白貓抱着胖乎乎的錦鯉一個勁兒地舔舐,而鐘溪語就坐在二者中間憐愛地給淚眼汪汪馬兒喂水,在他們不遠處,還站着一個默默咬着滿臉豔羨手帕的段嘉容。
衆人:“?”
鐘溪語感受到頭頂投下來的陰影,擡頭看清來人後吓了一跳,下意識站直身體。
“太、太子哥哥……”
太子的眉心早已皺成一團,正想呵斥,旁邊的女子已經先一步上前。
“郡主,地上涼,還是快起來吧。”說着便伸手去扶鐘溪語。
太子看了她一眼,微微抿唇,沒再說什麼。
罷了,他這位表妹到底心智不全,做出再荒唐的事也不奇怪。
鐘溪語擡起頭,認出眼前的女子正是太後壽宴當日坐在太子哥哥身邊的漂亮姐姐,不由眼睛一亮。
“郡主衣裙弄髒了,我帶她去換。”女子沒有擡頭看太子一眼,語氣像是單純的通知,說着便去牽她的手。
“等等!”鐘溪語蹲下快速抱起糯米塞到冷杉懷裡,這才重新遞上自己的手,“好了,我們走吧。”
站在太子身後的沈翊看着鐘溪語遠去的背影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從始自終,對方的目光都沒落在自己身上。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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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身側頻頻投來的視線,女子目不斜視,在對方的視線又一次落在自己臉上時,冷不丁轉頭,似笑非笑道:“好看嗎?”
鐘溪語并沒有如她所想般害羞地避開視線,反倒認真地點頭:“好看!”
女子不禁笑出聲。
“漂亮姐姐,你是我未來嫂嫂嗎?”鐘溪語沒忍住好奇問。
女子狀似思索了一會兒,認真回答:“應該不是。”
鐘溪語頓時睜大眼,随即反應過來滿臉憤憤:“三哥哥又騙我!”
杜藍瞧着她此刻的模樣,覺得這位小郡主當真是有趣極了。
“你那三哥哥還說了什麼?”
“他說太子哥哥會娶秦家的人當正妃。”
“嗯,這倒是沒說錯。”杜藍笑着點頭,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房間,止住話頭,“到了,需要我幫你換衣服嗎?”
鐘溪語遲疑了下,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房門合上,兩人的對話漸漸聽不真切。
冷杉抱着糯米倚靠在外頭的梁柱上,視線一眨不眨瞧着一丈開外将落不落的紅色山茶花,靜默不語。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太子身邊的人就已經來催了好幾趟。
鐘溪語頭一回換衣服換得這麼心驚膽戰,走出房門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有人來禀流觞席開場了,讓她們快些過去。
等火急火燎地趕過去時,鐘溪語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來:自己也不是來參加詩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