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說小不小,但凡好的地段,都由達官顯貴占着,誰家有點風吹草動,不說一清二楚,那也是心裡有數,昨日鐘府鬧出那般大的動靜自然逃不開衆人的耳。
鐘凝霜來時,不少人視線望她身上飄,似乎想從中瞧出幾分鐘府破敗的征兆。
然而鐘凝霜背脊挺直,路過時還會笑着同人打招呼,和往日并沒什麼兩樣。
一個同她較好的姐妹湊上前,壓低聲音道:“昨兒的事我都聽說了,我小金庫裡還有些銀兩……”
“我說你們怎麼個個都這麼看我,”鐘凝霜笑着開口,神色釋然,權當解釋道,“不過恐怕得辜負你的好意了。都是家裡一個下人膽大包天,讓他跑個腿,沒成想那厮竟昧了銀錢去賭,後邊窟窿補不上,這才鬧出此等醜事,讓大家看笑話了。”
“原來如此,我就說堂堂靖安侯府,怎麼可能缺銀子。”
衆人紛紛應和。
“還好早日揪出那惡奴,否則還不知要被他貪去多少。”
鐘凝霜目的達到,沒再多少,隻是應和着笑笑,一副從容豁達的模樣。
秦绾今日來得有些遲,本來還想借昨日之時諷刺鐘凝霜幾句,結果到時就從旁人口中聽得賒銀一事的緣由,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作廢了。
“咦,我好像瞧見永安公主了。”人群中冒出一道聲音。
“還真是!”旁邊一人應和。
永安出現在衆人眼前時,頭上已經看不出半點外傷了。
原本圍在鐘凝霜身邊的好事之人逐漸散開,一窩蜂圍上去,嘴裡一邊說着關懷的話,一邊七嘴八舌地給她講她不在這幾日書院内發生的趣事。
鐘凝霜和秦绾過來時,那些人識趣讓出一道,不過因為二人這幾日的不對付,之間的氣氛顯然有些微妙。
“殿下萬福,”鐘凝霜詢問了番永安的傷勢,這才說:“這幾日夫子堂上講的重點我都記下來了,殿下盡管拿去看,若有不詳盡的地方,盡可來問我。”
永安對上她的視線後停頓了幾息,微微抿了下唇,恹恹道:“放下吧。”
鐘凝霜心思敏銳,隐約覺着對方的态度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同。
但轉念一下,永安公主剛受了這麼大的傷,才從鬼門關回來,心緒有異也是正常,便也沒放在心上。
秦绾在旁邊輕嗤一聲,見她看來不偏不倚對上她的目光:“鐘大才女有心了。”
永安擡頭看了她們一眼。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
這幾日秦绾沒少找鐘凝霜的茬,他們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習以為常,不過永安公主應該是第一次見到。
然而永安神情淡淡,臉上并沒有什麼反應。
“一會兒夫子就要來了。”
衆人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紛紛散開,不再打擾,就連鐘凝霜和秦绾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大家嘴上不說,心中卻納悶。
怎麼感覺永安公主此次受傷回來,情緒寡淡了不少?不會同長樂郡主一般,也摔壞腦子了吧?
不過話說起來,如今的長樂郡主倒不似從前那般癡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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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會過後,沈翊開始每天雷打不動地往長公主府裡送些稀奇的小玩意,幾日下來,門口的守衛對他的态度軟化不少。
隻要不是涉及主子的,其他的事也願意同他唠嗑幾句。
就好比程洲……
“程先生琴藝精湛,每日都要給郡主彈上個把時辰。”
“程先生寫得一手好字,長公主特意讓他寫幾張字帖給郡主留着臨摹。”
“程先生還會做紙鸢,昨日風勢正好,在外頭遠遠望去那個便是二人一同放的。”
……
諸如此類。
沈翊:“……”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程洲如何。
見對方還要繼續,沈翊出聲打斷:“這幾日送的東西,郡主可喜歡?”
守衛神情中帶着一閃而逝的古怪:“想來是喜歡的。”
沈翊沒注意到這一點,聞言略一颔首便轉頭離開。
屬實是不想再聽到任何關于程洲的事迹了。
他走後沒多久,鐘溪語興緻勃勃地接過沈翊今日送來的“餌料”準備“釣魚”。
此事還要從幾天前開始說起。
教授鐘溪語功課的夫子大概得了長公主的意,大有将過去十幾年落下的功課一口氣全給她補上的意思,直補得鐘溪語苦不堪言。
若不是還有音律和騎術課穿插其間,聊以慰藉,鐘溪語根本堅持不下來。
就這那夫子還時常想着壓榨她為數不多的快樂,打着拖堂的幌子壓縮這兩個課的課時,簡直可惡!
就在她每天按部就班頂着厚厚的課程表生無可戀度日之勢,沈翊送來的小玩意可謂是及時雨,總算是給她枯燥的書案生涯增添了不少樂趣。
結果她還沒高興多久,第二天,那玩意就不翼而飛了。
第一回鐘溪語還當是自己粗心弄丢了,結果轉頭就來了第二回,第三回……
總之,世钰哥哥送來的東西就沒在她手裡完整待過一天。
偏偏府上貴重的東西一樣沒丢,顯然是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