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溪語這才注意到程洲額上都冒出了涔涔細汗,臉也被熱氣暈紅臉幾分,立刻伸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
“熱你怎麼不說?”鐘溪語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不想惹郡主不高興。”
明明沒什麼情緒的一句話,在他沙啞的嗓音下莫名帶了點委屈的味道。
“我哪有那麼……”鐘溪語剛要開口辯駁,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好像确實瞪了他一眼,嗯……似乎還制止了他扯被子的動作……
想到這,她頓時多了幾分心虛,“那不是怕你着涼嘛!”
程洲從床上坐起身,墨色的長發順着肩頭滑下,被熏紅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她,眼尾迤出一條長長的紅痕,看上去仿佛上了妝一般,潋滟絕塵,連帶着那身簡單白色裡衣都多了幾分活色生香。
他薄唇微動,下一刻,喉間溢出一陣咳嗽。
鐘溪語連忙替他拍了拍背,讓人沏壺茶送進來,端過杯子遞到他唇邊。
“先喝點水。”
見他接過,鐘溪語視線沒再多留一秒,利落起身在屋内環視一圈,皺眉道:“你這一個人都沒有,要不我給你調幾個小厮過來吧?”
要是今日屋裡有個小厮,也不至于這麼大的煙還留凜之哥哥一人無知無覺地躺在裡頭。
程洲手上捏着空杯,嗓音發悶:“不用了,我不喜歡生人。”
“那你有什麼熟人嗎?我幫你叫來。”鐘溪語立即接話。
程洲愣了下,突然輕笑出聲,還真垂首思索起來:“确實有一個,不過先前不敢随意将人帶入府,便将他留在外頭了,若是郡主同意,下次我便将他帶來。”
“同意的同意的。”鐘溪語立即應下,“要不你給個地址,我讓人去同他傳話。”
凜之哥哥笨手笨腳的,留他一個人太不讓人放心了。
“我之前讓他去處理些事,估計一時還來不了,等他處理好了,我便帶他過來。”程洲不慌不忙道。
“行叭。”鐘溪語點點頭,這才提起方才的事故,“對了,那熏爐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大的煙?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燒着了?”
“記不太清了。當時困得緊,興許誤投了什麼東西進去。”說起這件事,程洲臉上頓時浮現些許愧意。
見他這般,鐘溪語也不再過問:“人沒事就好,下次注意些呀。”
“知道了。”
時候不早了,鐘溪語幹脆留下與他一同用完膳,這才離開。
下人收拾碗筷時,見旁邊還擺着一隻茶杯,順手去收,結果輕輕一拿,杯子竟直接裂成了兩半,頓時呆立原地,臉上帶着些許驚慌。
程洲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随口道:“無妨,下去吧。”
下人目露感激,連忙加快手上的動作,三五下收拾完畢。
一連幾天,鐘溪語往這頭跑得更勤了,生怕哪天不見程洲就把自己弄死了。
與此同時,一年一度的皇家秋獵正緊鑼密鼓地籌備着。
秋獵集祭祀、軍演為一體,事關社稷,是一等一的大事,何況涉及帝王出行,儀仗隊伍、人員名單、護衛安防樣樣不能大意,因此近日朝廷各部的官員都忙得焦頭爛額,生怕出一點差錯。
鐘溪語對此一無所知,唯一的感覺是,爹爹和娘親回來得愈發晚了。
出發之前,鐘溪語還特意來找過程洲,問他要不要一起,結果卻被他以身體不适為由回絕了,坐上馬車時還有些擔心他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出事。
秋獵的目的地在皇家狩場——黛鹿山,距離皇城有一段距離,因此中途會在一處行宮暫做歇腳。
衆多朝臣家眷合在一起,形成一支空前龐大的隊伍,放眼望去蜿蜒不絕,極為壯觀。
鐘溪語出身高,又深受皇帝喜愛,因此安排的馬車位置距離皇辇極近,這也就意味一旦出事,便處于衆人的核心保護區,更為安全。
此前因為心智不全,長公主擔心獵場上刀箭無眼,從不帶上她,因此這也算是她頭一次出這麼遠的遠門。
饒是栖月姑姑在馬車内鋪了好幾層的軟墊,鐘溪語依舊覺得渾身不舒服,且無聊得要緊。
她雙目無神地趴在車窗邊上,外頭騎馬的沈翊見狀放慢了速度,與她保持同行。
“無聊了?”他微微俯身,“出發前我送了一套生肖棋,聽說如今在貴女之中甚是風靡,本想着可以給你路上解乏,特意寫了字條,沒帶上嗎?”
“呃……對。”鐘溪語看着他,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總不能說你送的東西全被人偷了吧,這話聽着怎麼都像借口……
沈翊似乎并未在意,反倒從懷中拿出一柄手掌長的小棍:“正好,這是藩國那邊來的窺天鏡,我想你會更喜歡。”
鐘溪語聞言好奇伸手,結果還沒碰到那東西,頭頂驟然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