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溪語到時,隻見程洲的房門緊閉。
霭霭黑霧從唯一一扇開着的窗口漫出,烏壓壓的,風都吹不散。
空氣中彌漫着嗆人的煙味。
透過滾滾濃煙依稀可見裡頭一晃而過的火光。
“凜之哥哥呢?”鐘溪語慌忙中拉住旁邊一人詢問。
“郡主?”那人看見她似乎吓了一跳,“沒人見到程先生出來,可能還在屋内,不過門鎖上了,我們怎麼喊都沒反應。”
鐘溪語連忙上前用力拍門。
“凜之哥哥!你怎麼樣了?快開門!”她的手還抵在門上,臉上寫滿焦急,轉頭就要讓人直接破門。
就在這時,門毫無征兆地往裡開去。
隻一個罩面便能感受到裡頭煙霧缭繞,不僅嗆鼻還熏眼睛。
鐘溪語猝不及防,整個人趔趄着往裡頭倒去,中途似乎還撞上了什麼東西。
一聲悶響過後,預想之中的疼痛并未襲來,反倒耳邊傳來一聲悶哼。一雙大掌環過她腰間,傳遞來灼熱的觸感,顯然在摔倒前有人牢牢她護在了懷裡。
鐘溪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身下還有一個墊背,立刻爬起來,就看見程洲閉着眼倒在地上,眉心微蹙。
不同于往日的衣冠楚楚,此刻他未束發冠,綢緞般的長發潑墨般鋪散在地,身上隻有一件單薄裡衣,衣襟微散,露出一截漂亮的鎖骨,卻掩不住其下蓬勃的肌理,看樣子似乎剛從床上下來。
屋裡的煙順着打開的房門湧出,總算露出走水的源頭——熏爐。
即便是現在,那上邊的火也并不大,也不知道怎麼就冒出這麼大的煙來。
“凜之哥哥!”鐘溪語連忙伸手推了推程洲,見他沒反應連忙讓人去叫府醫,一邊努力将人扶到床上。
“我來吧。”冷杉見她吃力的模樣冷不丁開口。
鐘溪語聽見她主動開口,臉上頗有些意外。
之前她還覺得冷杉看凜之哥哥的眼神時常帶着股殺氣,苦惱怎麼緩和二者關系,看來還是她太狹隘了,冷杉隻是眼神兇了些,其實還是很善良的,這不危急關頭都主動助人為樂了!
鐘溪語正要松一口氣,就察覺到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緩緩睜開眼,聲音嘶啞:“郡主?”
他似乎沒弄清眼前的狀況,被煙熏得通紅的眼睛此刻彌漫着些許霧氣,臉上滿是茫然。
見兩人此刻的距離太近,程洲下意識後退一步,但顯然沒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狀況,身體一軟。
鐘溪語吓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一時間,程洲大半身體都倒在她身上。
在鐘溪語看不見的角度,程洲擡起頭,像是一隻被入侵領地的兇獸,眸底劃過一絲危險的暗芒。
他對上冷杉的視線,眼睛微眯,做了個無聲的口型:滾。
冷杉面不改色地攤開五根手指。
“我扶你去床上。”鐘溪語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冷杉歪了歪腦袋,作勢上前。
程洲咬牙,狠狠閉了下眼。
冷杉落腳的動作流利往旁邊一拐,悄無聲息地從房間内消失。
“不敢勞煩郡主。”再開口時,程洲已經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語氣中帶着些許疏離,強撐着要起身。
“别亂動!”鐘溪語嚴肅發話。
都什麼時候了,還任性!
程洲頓了下,垂眸應了聲好,看起來莫名多了幾分乖巧。
加上此刻的虛弱,頗有一種任人施為的荏弱模樣。
鐘溪語費力地将人扶到床上,怕他着涼還貼心地給他蓋上被子,将原本洩開的領口遮得嚴嚴實實後,總算松一口氣,拍了拍被子露出滿意的神色。
“好了,等太醫來吧!”
程洲失語片刻,不動聲色地将被子往下拉了拉。
鐘溪語眼尖,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後立刻遞了個眼刀,重新替他蓋好被子,一臉正色道:“别亂動!”
心中長歎一口氣:凜之哥哥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踢被子。
程洲動了動唇還是什麼都沒說。
府醫姗姗來遲,看到床上裹得密不透風的人影不禁愣了下,差點以為對方得了風寒,一番診斷後緩緩才開口:“程先生此前吸入了太多煙霧,這才引起短暫昏迷,嗓子也有灼傷的痕迹,按這個方子抓幾副藥,近日飲食要注意,多吃清肺、潤肺的食物。”
臨走前,他聲音頓了下,才說:“可以多通風,散散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