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杉在段邑即将邁出營帳的前一刻,生生将人拖了回來,伴随着一聲凄慘的痛呼,太醫神色驚恐地從營帳内跑出來,逃也似的跑走了。
一盞茶後,段邑生無可戀地頂着兩隻熊貓眼,雙手反綁,衣衫淩亂地側躺在地上,眼淚将落未落,宛若被玷污清白的良家公子。
饒是如此,他一開口,嘴還是硬的:“良藥苦口,我隻是想早點治好你罷了,我能有什麼錯呢?”
鐘溪語眼尖地發現藥盅旁還有一袋子黃連,眨了眨眼,秉持着不浪費的原則,順手遞給冷杉,然後像是什麼都沒做過一樣搬來小杌子安安靜靜坐在一旁。
冷杉看清手裡的東西後愣了下,随即勾了勾唇角,拿起黃連就往段邑嘴裡塞,直到将剩下的黃連都塞完了,才幽幽開口:“說說吧,是隻往我藥裡加,還是他們都有?”
段邑被苦得面目猙獰,聽到這話,一時間沒控制好表情,露出一抹心虛。
“看來是隻有我了。”冷杉輕輕歎口氣,拔出長刀一把插在他臉畔,殺意更甚,“那死變态是不是也參與了?”
段邑頭皮發麻:“唔唔唔唔唔唔唔……”
鐘溪語坐在旁邊替他發聲:“他說‘我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麼辦’。”
段邑睜大眼睛,費老大功夫也要轉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唔唔唔!!”
鐘溪語:“他說‘有本事你殺了我’。”
“唔唔唔唔唔嗚嗚嗚——”
段邑眼中的淚水終于落下。
冷杉回頭看向鐘溪語:“接下來的畫面會有些血腥,郡主回避下。”
鐘溪語表示理解,貼心道:“我來之前栖月姑姑正讓人準備些吃的,其中就有你喜歡的糕點,我回去就讓他們送來,這樣你消耗完正好能補充體力。”
段邑:“?”所以他是那個消耗品?
鐘溪語:“好好休息。”
“好。”冷杉語氣放緩。
鐘溪語離開前順手将帳布拉好,免得吓到路過之人。
如今親眼見到冷杉沒事,鐘溪語心裡的巨石總算落下了,回營帳的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直到得知自己的傷口需要換藥。
鐘溪語将手臂遞到栖月面前,别過腦袋,眼眸緊閉,根本不敢看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随着繃帶一點點解開,本來沒什麼感覺的傷口開始隐隐作痛了。
此前那巨虎伸出舌頭時,鐘溪語下意識伸出小臂阻擋,直接被那倒刺舔去了一層皮,血淋淋的一片,看上去極為瘆人。
栖月初次看到時眼睛都紅了,在鐘溪語睡覺期間每隔幾個時辰便替她換一次藥,唯恐自家小郡主身上留下疤來。
鐘溪語閉上眼後,其他感官反倒被放大,藥膏都還沒落下,就已經開始抽氣了。
這時,帳外傳來三皇子的聲音。
“小語是在這兒吧?”
外頭的守衛應是,正要通禀,鐘溪語驚喜的聲音已經先一步傳出去:“三哥哥?快進來!”
三皇子進來時,鐘溪語手臂上的繃帶正好完全拆下,露出底下大片的傷口。
看見這一幕,他頓時抽了口氣,緊張兮兮地湊上前:“怎麼傷成這樣。”
鐘溪語回來後也沒看過自己的傷口,聽他這般說頓時更緊張了:“很嚴重嗎?”
三皇子在栖月的眼神示意下連忙改變說辭:“我的意思是傷口比較大,不過仔細看快要結痂了。”
聽他這般說,鐘溪語瞬間來了談興,繪聲繪色地給他描述起當時緊張的場景:“你是不知道那老虎有多大,就張開嘴的時候,我都以為它要把我整個人給吞了……”
栖月見鐘溪語的注意力被三皇子引去,迅速給她上藥。
“嘶——”鐘溪語抽了口氣,下意識收回手。
栖月緊張起來:“很疼嗎?”
鐘溪語感受了下傷處,一臉驚奇:“涼涼的,一點也不痛诶。”
栖月松了口氣,笑道:“這藥是段醫師給的,說是能斂瘡生肌,看殿下如今傷口愈合的程度,效果簡直立竿見影,想必日後不會留疤了。”
鐘溪語:“段……邑?”
“是啊,聽說還是冷杉的朋友,稍後我就讓人備上厚禮好好感謝他。”
鐘溪語:……
三皇子聽她們提及傷藥,突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拿出一大一小兩個瓶子,将其中一個放到盛着藥粉和繃帶的托盤上:“來之前遇到二皇兄,這是他讓我帶的傷藥,看來眼下暫且用不上了。”
“另一個是什麼?”鐘溪語目光好奇地落在他手上極為精緻的琉璃瓶上。
三皇子一臉得意地将瓶子遞給她:“從我母妃那順來的木樨清露。”
鐘溪語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漣娘娘可寶貝她的花花草草制成的瓶瓶罐罐了,來秋獵還能帶着的,定是極珍愛的,她可不想成為三哥哥的共犯。
“你這什麼眼神,”三皇子伸手往她額頭一戳,“這是我母妃默許的。”
鐘溪語捂着腦袋一臉無語地糾正道:“三哥哥,這不叫順手,叫借花獻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