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中段,賈雙仿佛愛上徐庶,日記裡滿心滿眼皆是他。
十二月十七日,天氣很冷,老師為我倒了一杯熱茶。
二月十三日,王夫子苛刻,陳夫子暴躁,今天又挨了三十個手闆,老師何時回來?
五月九日,已經連續一周穿濕衣服,孫彥和吳琪什麼時候才能放過我?不知老師青州之行可還順利?
五月二十一日,老師終于回來了。
徐庶有時來,有時不來。
來,賈雙歡喜;不來,賈雙思念。
日記後半部分,賈雙更如同變了個人,原先腼腆溫和的女孩變得直接熱烈。
日記滿篇都是:我愛他,我是真的愛他!我不能隻是喜歡他,我要愛他!我是愛他的!
好像在證明什麼,又好像在說服誰。
“看樣子賈雲說的是真的。”劉勉看完日記說道,“徐庶利用身份設局讓賈雙愛上他,昨晚圍攻我們的不是賈雲,而是徐庶。”
“你之前說你和姐姐是雙生子,樣貌相仿,所以她能假扮你。可我們查過,你和你姐姐相差一歲,并非你所說的雙生。”李道從問。
“因為‘姐姐’。我和姐姐雖一母同胞,同時出生,但父母認為姐姐能照顧弟弟,于是将姐姐命名為‘姐姐’。”
馮圖安聽着耳邊賈雲的話,恨不得當場撕了他,她反複翻看賈雙日記,字字泣血,賈雙卻甘之如饴。
阿雲,又長高了,又該給他做新衣了。
阿雲,最喜歡吃排骨,攢的這些錢夠阿雲吃好幾頓了。
這幾日功課難,阿雲自尊心強,可不能讓他知道我課業滿分。另外,我需更仔細教阿雲。
賈雙的日記證明了賈雲無罪。
事實擺在眼前,可馮圖安總是不甘心,她厭惡賈雲這個清清白白的既得利益者,讨厭他文質彬彬,一臉無辜的樣子。
賈雙被安排成姐姐,為了弟弟,獨自在竹山書院求學,白天在排擠和欺負中學習,下學後前往同德堂補貼家用,掙到的錢,她一分沒留,全給了家裡。
賈雲在家父母疼愛,好吃好喝,睡暖暖的被窩;賈雙形單影隻,受凍挨餓,睡木闆。
他功成名就,高中風光無限;她不為人知,屍骨未寒。
馮圖安不信賈雲無辜。
“我出去一趟。”馮圖安抱着賈雙日記埋頭往外走。
“你去哪兒!”
鐵炳想攔着她,被李道從攔下。
“讓她去吧。”她需要一個答案。
清晨霧氣環繞,馮圖安叩開同德堂大門。
“我要見胡大夫。”
“夫人還在休息。”
“我說我要見胡大夫。”馮圖安一字一頓重複,她太想為賈雙讨個公道,她高喊,“衙門查案!”
一刻鐘,段鈞扶着胡倩出來。
“胡大夫,賈雙你可認得?”馮圖安心急如焚,開門見山。
胡倩垂下眼睛:“不認識。”
“她死了!被人害死!濱河挖出的兩個白骨就是她的孩子。”
“我就知道那個不是她。”胡倩痛哭流涕,悲痛欲絕,“為什麼高中歸來,風光無限的不是她!她讀書不比賈雲差,不比他差啊!”
胡倩與賈雙相識于一個下雪天,賈雙打完零工從莺歌閣出來,碰見暈倒在路邊的胡倩。
“姐姐,你家住哪裡?”
胡倩迷迷糊糊醒來,賈雙正背着她,她披着賈雙的棉衣。
“你一個女孩子在莺歌閣洗衣擦地?”賈雙将胡倩背回家,胡倩發現她雙手全是凍瘡,“妹妹,我這裡正好缺一個學徒,今後你就在我店裡切藥材。”
賈雙聰慧:“謝謝姐姐。”
胡倩是個藥罐子,賈雙每日來都給她帶不同的鮮花。
“白白糟蹋了這花。”胡倩倚在床榻。
“花贈美人不糟蹋,若是姐姐嫌浪費,不如我們種花?”
“我這身體......”
“姐姐隻管發号施令,我來做姐姐的幫手。”
胡倩指着院中的花團錦簇對馮圖安說:“這些都是她帶給我的,她卻沒機會看了。雙兒是有考科舉的心的,她曾開玩笑說,她要一不做二不休,占了賈雲的位置,參加科舉,出人頭地,像男子一樣獨立行走于天下。”
她有淩雲之志,卻被折去翅膀。
胡倩打開櫃子,裡面全是賈雙的詩作文章。
馮圖安小心翼翼接過,想看又不敢,她懷疑日記是賈雲假造,于是來到胡倩處驗證。
此刻真相就在眼前,馮圖安卻不敢看。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止于至善......”
馮圖安隻看了一眼,心如死灰,她再無法替她讨回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