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清楚,我是你姑奶奶。”馮圖安翻了柳鑫宏好大一個白眼,她蹲下來,看着面前瘦小的女孩,“你是誰啊?小姑娘。”
兩個孩子都沉默。
眼前的小孩髒兮兮,縮在草叢裡,馮圖安隻能從聲音依稀辨出是個女孩。
“怎麼不說話?”馮圖安露出最和善的笑容,“小妹妹,姐姐不是壞人,你和宏兒是好朋友是不是?我是柳鑫宏小姨,他可喜歡我了。宏兒,你說是不是?”
“是的,是的,馮姐姐最好了。”柳鑫宏回答敷衍,心不在焉,他害怕馮圖安認出王家兒子,“馮姐姐,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人小鬼大。”馮圖安寵溺地捏捏柳鑫宏小臉,“我走了,不要玩得太晚。”
“馮姐姐走了,你出來吧。”柳鑫宏東張西望,“馮姐姐不怕的,馮姐姐是大好人。”
兩個小孩縮在草叢裡,像躲在狗洞裡的小狗。
馮圖安隐在暗處,她方才聽見說被打,她懷疑孩子被施暴。
看着看着,馮圖安猛地脊背發涼,這不是小女孩!這是王家兒子!王鐵匠親手送進竹山書院的“兒子”!
她是另一個“賈雙”!
天氣逐漸涼了,夜晚更深露重,待兩個孩子睡熟,馮圖安帶着雁兒輕手輕腳把兩個孩子抱進屋裡。
第二天,兩個孩子醒來,桌上有熱氣騰騰的早餐。
用過早餐後,雁兒拿來傷藥:“妹妹,這是傷藥,你記着用。”遵馮圖安吩咐,雁兒放下藥就走。
兩個孩子每日待在屋裡有吃有喝。
“姐姐救我。”
馮圖安和雁兒算着時間,小女孩意料之中到來,比馮圖安預期的還要早一些,這個小姑娘很聰明,從一開始,她就在尋找機會自救。
入學第一日,她在找尋目标,柳鑫宏出現,跟她一樣家貧,同時正直,有人庇護。
柳鑫宏在書院受排擠,沒有朋友,小姑娘就靠近他,跟他做朋友。再讓他偶然知道自己的秘密,擠兩滴眼淚,他就護她跟寶貝似的。
他年紀小,卻比君子還君子,仁義敦厚,既然他護她,那她就賴上他。她不願說父母同徐庶的交易,她不想被他看不起,她隻是不停流淚。
“我害怕。”
“别怕!”不用規劃,不用等待,他拉着她直接逃出書院。
逃出書院還不夠,她要的是逃出那個家。
“我還是回家吧。”她主動道。
“你父母......”王家夫妻重男輕女,柳鑫宏不放心。
“你見過的,他們看起來還算和藹。”小姑娘說這話時,心裡惡狠狠啐王家夫妻,他們就是這樣,最會裝面子,裝慈父慈母。
小姑娘回了家,但她知道柳鑫宏肯定會再來。
這一次他毅然決然拉着她逃出火坑。
“姐姐,救救我。”小姑娘可憐巴巴望着馮圖安,眼淚汪汪,她撩開衣袖,滿身是傷。
馮圖安一道一道看過去,新傷嵌舊痕,一旁的雁兒早已哭成淚人。
馮圖安猜的沒錯,小姑娘身上的傷,有别人所為,也有她故意為之,很明顯雙臂皮開肉綻的鞭傷是她自己抽的,從傷痕的方向可以看出。
小姑娘聲淚俱下控訴父母,用她做交易,為弟弟鋪路。
“我不願,他們就打我。我逃回家,他們打我,即使我什麼都不做,他們還是會打我。”女孩哭聲泣血,“我逃不掉,他們最會裝好人,每次都把我打的半死不活,待傷好得差不多才讓我出現在人前,我沒有辦法,我沒有出路。”
“星兒——星兒——”柳鑫宏找了過來,進屋就将她護在身後,“馮姐姐,她不是壞人。”
你個傻小子!被人耍得團團轉了,還渾然不知。
“她不是壞人,難道我是壞人?”馮圖安看着自家傻小子就是氣,讀書不是挺聰明的嘛,“快過來,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柳鑫宏所言與女孩一緻。
“星兒過來,姐姐看看你的傷。”慧極必傷,如此早慧的小孩,馮圖安心疼,“星兒,你全名叫什麼?”
“我......”此刻女孩褪去狡黠,和普通女孩一般稚嫩,“我沒有名字,星兒是柳鑫宏給我取的。”
“星兒很好。”馮圖安是說名字,也是在說女孩,“我喜歡星兒。”馮圖安小心翼翼給她上藥,雙臂、雙腿,額頭,後脖......
馮圖安撩開星兒頭發,定住:“這是......”星兒後脖處有一道淤青,圓中帶方,“星兒,這個傷是哪來的?”馮圖安語氣迫切。
星兒摸摸脖子:“我爹用砍刀砸的。”
“什麼砍刀?”
“殺豬的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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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找到兇器了!”馮圖安飛奔至衙門,“兇器,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她指着證物桌上從賈雙衣櫃裡搜出的砍刀。
“果然是它!”砍刀刀柄同鐘成權後腦勺的傷核對一緻,李道從連日的疲憊一掃而空,“難怪找不到,真是狡詐!”
“我這就上門。”鐵炳迫不及待将道貌岸然的賈雲捉拿歸案。
“把王鐵匠帶來。”李道從出乎意料。
“兇手是賈家人,不找他們,找王鐵匠做什麼?”鐵炳不解。
“狗咬狗。”馮圖安和李道從異口同聲道。
兩刻鐘後,鐵炳将王鐵匠帶到。
“不知大人喚小人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