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隊裡踢球沒有能比過他們大哥的,因為桑托斯體内疑似桑巴血總是能在運動這方面領先毫無緣由成員一大截,就算是感冒也能頂着呼吸不暢的身體殺他們個對穿。
今天是個豔陽天,桑托斯換上了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的落場球衣,與葡萄牙足球巨星相比桑托斯稍顯瘦弱,所以能契合巨星鋼鐵之軀的球衣在桑托斯身上就像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短袖,不過桑托斯也不是通過外在裝扮提升實力的人。他在不寬敞的草坪上用桑巴腳法輕而易舉過掉淨漢,然後一腳打門!為了安全着想特意戴着頭盔的知勳連球都摸不着就隻能眼睜睜看着黑白精靈鑽進球網打旋,恍惚中、甚至都聞到陽光充分熾烤皮球後發出的膠皮揮發的氣味,他眯着眼,覺得出來陪這幫精力旺盛的家夥簡直就是造孽,有這功夫受折磨為什麼不待在泳池裡?
“精力旺盛”的淨漢申請換人,他累了。
而桑托斯抱着足球在草坪中間扭動屁股示威,嘴裡唱着不知哪國的調子,簡直嚣張至極,今天他吃了藥,抗生素殺死最後一隻病菌,除了鼻塞讓他需要時不時跑出場外用紙巾擤鼻涕外根本見不到一點虛弱狀态。
勝澈抱着皮球張着三角形的嘴呆滞地看着場上活力四射的大哥,半天後對着旁邊曬太陽的明浩和圓佑感慨:“哇——這哥完全打不穿啊——”
“戰車啊這哥……”圓佑對大哥強悍的身體素質已經見怪不怪。
“不玩了嗎?!再來啊!我今天可是好不容易痊愈了!”
珉奎被他溜的滿場跑,碩珉苦着臉不停咳嗽伸手表示想緩一緩,而桑托斯抱着球無奈看着他倆:“需要鍛煉一下了啊孩子們……”,然後他把球往上一抛,隆起肌肉的大腿瞬間發力帶動腳背猛地一記抽射,黑白精靈劃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線,知勳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臉邊一陣勁風,寒意領先理智攀爬上脊背,雪白的頸子上都顯現雞皮疙瘩……
“呀!!!!!————”
伴随哥哥的呐喊、碩珉幹脆癱倒在草地上再起不能,雖然節目最後大概隻會剪出不到五分鐘的分量,但大哥是真真實實拉着他們踢了一上午的球,正常賽級踢球沒有意外情況下都在九十五分鐘、分上半場下半場各四十五分鐘,而他們不間斷的踢……時間明顯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哥啊!!!!
“桑尼啊!你不累嗎?”淨漢在椅子上沒形象的休息,皺着臉對還試圖跑來跑去的桑托斯喊道:“我很餓啊!該吃中午飯了吧!”
桑托斯左右腳來回颠球,微微發力把球垂直踢起用頭頂着皮球穩住平衡、像個海報上标準的海豹:“不累啊,昨晚睡得那麼早完全不累,那我們吃飯吧!”,他一頂讓球落回腳面,雙腳夾球往後抛靈活過掉跑過來鏟球的順榮。他眼裡隻有高高在空中的足球,衆人視線中足球落到他的肩膀上,攝像機精準記錄下這一幕,男人用左肩頂起球,再用膝蓋緩沖足球下落的角度,然後絲滑淩空抽射,最後左腳穩穩落地,迫不及待振臂高呼:"Isso é ginga brasileira!"(這就是巴西的任加!)
而球理所當然進入球網。
“哥你要是不當偶像是不是就要去踢球了啊?”明浩在場邊這樣問,桑托斯笑着跑過來回他:“說什麼呢!看看你哥這纖細的腿、那些壯得像牛似的歐洲球員會鏟廢我的!”
知秀調好果汁和忙内端着托盤出來:“而且按你哥國籍他加入不了桑巴軍團,美國大聯盟?”
“嘿bro?!”桑托斯順勢拿起一杯果汁,知秀嫌棄地推他一把:“你該去洗個澡。”
“哦不好意思我這就去!”拿着果汁桑托斯三步并兩步往屋裡跑,留下搞不明白他倆暗語的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後還是啵哝打破僵局:“我餓了哥哥們。”
這樣大家才如夢初醒七嘴八舌地讨論要吃什麼。
2.
“哥?”,門被敲響後輕輕推開、雌雄莫辨的一張臉探了進來,過長的頭發攏在後面、前面額頭側邊落下幾縷恰到好處的碎發,輕柔的嗓音喚醒埋在被子裡的少年,他眼睛還睜不開就立刻詢問:“淨漢?怎麼了?”
纖細的少年小心走進卧室、臉上帶着歉意的笑容坐在桑托斯的床墊旁,手搭在他的枕邊輕聲細語道:“哥一起出去吃飯嗎?我肚子好餓、圓佑也餓了。”
桑托斯揉着眼、看到門口那裡還有個蘑菇頭的弟弟等着,他攥緊衣角,和前兩天下雨忘記拿進屋的衣服一樣,幹癟又可憐。
“哦、行啊,我收拾一下到你倆出去吃飯,等我會兒啊。”
二月的天還來不及脫去冬衣、順理成章往自己身上多裹了幾層、沒成為受人矚目的大明星,他們出門隻需要遵守公司的基本規定就可以。
“哥、去哪吃啊?”
“不急、找個共享單車、或者坐公交?那裡有點遠、不過便宜又好吃。”
圓佑皺着眉頭不解地問:“哪裡有共享單車?”
桑托斯撈起街邊的一個奇奇怪怪的兒童車舉給他倆看:“去年年底推出的你倆韓國人咋還不知道呢!這不嘛!”
看着眼前新奇的東西三人聚在一起讨論這個小車怎麼騎,圓佑說肯定隻能載一個人、淨漢出主意讓圓佑背着他、兩個人騎一個、二人從這兒開始小聲争辯,桑托斯則幹脆利落用手機掃碼,安安靜靜研究半天,最後把手機面向他倆:
“我不認識字、這是啥意思?上傳什麼?”
“哦……駕照、哥你沒有駕照的吧?”
“哈!?”桑托斯不可置信地往後退兩步、他看上去十分無措,指着地上矮小的踏闆車發牢騷:“不是我埋汰它、駕駛證比它都大、要什麼駕駛證?”
“沒辦法啊、美國不用嗎?”
“鬼知道!我都好久沒回美國天啦噜!”
他們最後選擇坐地鐵、但這樣就很熱了、強挺着坐到地方桑托斯感慨:“你們這群小孩真不容易啊……”
“沒辦法啊、或許這樣才更能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吧。”淨漢走在旁邊、圓佑沉默不語、桑托斯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猛的在中間攬住兩個弟弟的肩膀:“哥請你們吃鍋包肉!走!”
今天應該帶中國成員出來的……桑托斯邊走邊給明浩打了個電話、機械嘟嘟聲隻響了一下就被接起、對面人聲嘈雜,桑托斯也不知道明浩在哪,隻能開口詢問:“嘿bro、我很抱歉沒叫上你和俊,我和淨漢圓佑出來覓食,打算帶他倆去吃舉世無雙鍋包肉,你想來嗎?或者我給你地址?還是我給你打包?”
明浩輕微咳嗽、對着電話說:“這樣吃可以嗎?社長會生氣的。”
“我們打過招呼了,不多吃、會拍照給boss确認的,你要來嗎?”
“我……我有點感冒、就不去了……”
“what?……哦好吧!我明白了!俊在你旁邊嗎?”
明浩環視一圈、又對電話交代:“是勝澈哥帶我來醫院的、俊被boss叫走了……”
桑托斯扶額歎氣、邊囑咐邊瞟身後不遠處兩個弟弟的眼色,他不自覺撅起嘴巴用牙齒撕咬口腔内側的組織、不出五秒就嘗到了熟悉的鐵鏽味,他這才算平和了心緒,于是盡可能放松自己的語氣讓明浩把手機給勝澈。
“喂?哥?你去哪了?”,嘈雜的人聲沒變,電話主人卻換了一位,桑托斯擡頭感受到了冷風侵擾,眼瞧着淨漢瑟瑟發抖,便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他,起先少年惶恐拒絕,但桑托斯皺眉的模樣壓迫感太強,害怕惹惱似乎遇到麻煩的大哥,淨漢還是接過穿上。
“吃飯,淨漢圓佑餓了,我也不會做飯,泡面全被沒收了。”
“唉……報備了嗎?”
“安心吧,和boss說好會給他拍照片的。”
“……行,那你們注意安全啊。”
眯着眼,少年年輕火力旺到離譜,站在冷風不踱步的打電話實在是太強,兩個弟弟根本扛不住早就找了個能擋風的牆,本想叫上大哥,誰成想身量高挑的少年兀自往前走兩步,回頭對他倆揮揮手又指了指對面的便利店,這是讓他倆進去暖和,但他倆最終也沒走遠,隻是找了一堵牆而已。
“明浩很嚴重吧。”
“……是,肺部有發炎,你不用擔心,社長很快就來了,你們先吃,不礙事。”
“那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好,拜拜、先不說了醫生叫号了,你們注意安全!”
“OKOK拜拜拜拜。”
桑托斯打了個車,他坐在副駕,察覺到司機頻頻轉頭看他,換往日他也能開上幾句玩笑話大家都樂一樂,但今天他心情不佳。
異常安靜的氣氛持續到了目的地。
到了熟悉的飯館,卷發阿姨熱情迎了過來,誇他又好看了的同時跟着小聲問:“談戀愛了?這小姑娘真漂亮!”
小姑娘?桑托斯瞪大眼睛,順着阿姨視線發現她說的是淨漢,也是,淨漢本就好看,單看一張臉就秀氣的吓人,更别說這會兒還留着柔順的及肩長發,但桑托斯沒什麼别的想法,笑出聲對着阿姨同樣小聲說:“那是男孩子,阿姨你啊——”
“哎呦!男孩子啊!少見這麼漂亮的,不好意思啊!”
桑托斯搖搖頭慶幸沒被淨漢聽到,不然保不齊怎麼折騰他呢。拿過菜單帶着兩個弟弟走向熟悉的包間,之前給勝澈過生日就是在那,現在是工作時間又不是什麼節日,正好人少。
菜單推過去:“你倆點自己喜歡吃的,吃不完也沒關系,咱帶回去給成員吃。”
本以為是小館子,但沒想到大哥直接帶他倆來飯店,二人不自覺都有些拘謹,淨漢把菜單又推回去“哥點就行,我倆不挑……”
“客氣啥……”
既然點菜權在自己身上桑托斯就邊點邊問,像是有沒有不吃的之類,這樣效率好很多,多點了幾道肉,桑托斯才合上菜單。老闆娘阿姨笑眯眯的看少年也笑眯眯的看她,不知是什麼意思,就看見少年摸摸鼻子,然後小聲開口詢問:
“阿姨啊,肺子生病的人吃什麼比較好?”
肺子生病?什麼肺?阿姨是中國人,桑托斯是美國人,兩個人用韓語交流有些詞彙完全溝通不了。像阿姨聽就是【如何用食物治療肺部】,而桑托斯真正想說的是【肺感染的人吃什麼比較好】
“吃啥?吃藥呗吃啥,你這小孩,可不能信偏方啊!”
“啊?”
圓佑聽出來了二人之間的語言壁壘,仔細詢問大哥想問的問題後再簡短翻譯給阿姨聽,阿姨聽完登時笑彎了眼“哎呦!這不誤會了嘛!”
“肺炎,發燒了呗!”
“你聽大姨話,你就點點兒帶湯兒帶水兒的!”
“知道因為啥不?這生病的人咽不下去東西還容易吐,你整點湯兒了水兒了的他就是吐也方便。”
桑托斯如獲至寶真摯點頭:“那就來湯!”
“素燴湯吧,大姨東北的,東北小孩兒都愛喝,也不貴,是帶走哈?一會兒你們約摸快吃完了給大姨一個信号兒,大姨告訴後廚給你們做OK不OK?”
“OKOK!”桑托斯比了個手勢,大姨滿意的退出包間。淨漢扒拉他:“你知道你點了什麼嗎?”
“知道啊!湯啊!”
“那萬一喝不慣呢?”
“喝不慣再下樓買别的呗,讓别的成員喝,但我聽阿姨和明浩說話調子一樣,口味應該大差不差。”
等飯菜上來後桑托斯正要動筷子電話就響了、他拿起手機看見是忙内、接通後才知道Vernon和小燦回家沒看到應該在寝室的哥哥們這才打一通電話确認。
小燦的聲線有些抖、桑托斯不是不知道最近公司有了最後通牒的意思,不拿出成績的下場不是這裡任何一個人能承受得起的,尤其是公司财政赤字明晃晃擺在面上,現在成員單獨消失哪怕隻有一小會兒都夠膽子小的孩子心驚肉跳半天了。
“沒吃飯呢吧。行,哥給你們帶回去好吃的。嗯,放心吧,沒事。”
撂下筷子,淨漢也沒打開自己的餐具,圓佑眨巴眨巴眼,他新配的眼鏡似乎不太适應,桑托斯順手給他扶正了,輕輕歎氣說道“我們回家吃好不好?Vernon和小燦都回家了還沒吃飯呢。”
少年笑得乖巧:“當然可以啦哥、我去拿打包袋。”
圓佑出去後淨漢問他是不是公司有事情了?不安就像性格惡劣的病毒、感染所有付出一切努力的人,就連桑托斯也不能免俗。
“不是、就是老幺回家沒有飯吃。”
他們等給明浩帶的湯也沒等多少時間,臨走前阿姨似乎很舍不得、臉上的失落快要溢出,桑托斯的吻落到她的臉頰:“下回我帶更多小孩來您家吃飯。”
“大姨不講究那個,異國他鄉的,照顧好自己,你比之前瘦太多。”阿姨的關心落實成一件幹淨潔白、厚實的衣服,桑托斯卻不知所措,阿姨接着說:“第一次和那個小男孩來的時候你就感冒剛好、這麼冷的天怎麼也不多穿兩件呢?這是學校新發的、我兒子和你一樣高,就是可能他胖點、你穿應該正好。”
女人不瘦、胖胖的紅紅的手有些粗糙、和最開始孤兒院的瑪莎媽媽的手很像,但瑪莎媽媽的手勁兒更大更不容拒絕。而中國阿姨的手更像一團厚實的不能再厚實的棉花、密不透風地裹住他有些溫熱的手腕,柔軟又幹燥,和想象中媽媽的手一樣。
“那我給您錢!…!”
伸進口袋掏錢的手被一把拍下,女人唬着他:“拿什麼拿!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