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今天下午你不是很狂嗎?現在要來求我了?”陳夫人抓住時機挖苦道,“我可告訴你,小丫頭,那十套青花茶盞我可是備好了的,質地比你們衙門裡的那破杯子好上不止百倍,現在就看你有沒有本事帶出我這家府了。”
“下午是我失禮,請夫人饒恕。”白森把頭埋得更低。
“陳夫人,看在白捕快盡心盡力也是為了找出殺害麗兒的真兇,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怎麼樣?”陸煥走上前說情道。
“不記小人過?”陳夫人陰冷一笑,“好,給我跪下,我就不記。”
“這……”陸煥一怔,轉眼看向白森。
沒想到白森聽到這話,雙膝一彎,朝着陳夫人當即跪了下去。
她仍是低着頭,陸煥看不到她的神色,隻聽她還是懇求的語氣,道:“請夫人饒恕,還望夫人同意在下的請求。”
陳夫人确實沒想到今天下午還顯得成竹在胸的女捕快這會兒說跪就跪,毫不扭捏,不禁頓了片刻。
她身為陳家的女主人,見識得多了,這會兒很快回過神來,揚起眉角說道:“行啊,倒也是個幹脆人,你要請求什麼?”
“請準我與陳小姐見個面,問幾句話。”白森立即回道。
“什麼?”不等陳夫人回答,一旁的吳縣令當先罵了起來,“你還沒折騰夠是不是?你以為陳府上上下下都得圍着你轉嗎?子時馬上就要到了,你趕緊去收拾東西準備滾蛋!”
陳夫人擡起手,止住吳縣令的怒喝。
“好,我答應,既然你還不死心,我就讓你心服口服。”陳夫人轉眼看向張管家,吩咐道,“去給钰雪說一聲,讓她來我這裡。”
張管家應聲,往陳家千金的閨房走去。
陸煥還以為風波已過,就要去扶還跪在地上的白森。
陳夫人冷眼掃過來,厲聲道:“我讓她起來了嗎?”
“夫人?”陸煥定住了。
“給我跪着。”陳夫人盛氣淩人地道。
“陸煥,你給我退到一邊去。”吳縣令喝道。
陸煥還要說什麼,白森舉手拉了拉他的衣角,輕搖了搖頭。
不良帥的兩條粗眉沉下來,這是白森第一次在上司臉上見到怒意。
“陸帥,你就聽吳大人的吧,”白森平靜地道,“是我對陳夫人失了禮數,該罰的。”
陸煥兩邊腮幫子鼓了鼓,收回手退到一邊去。
半炷香的功夫,張管家就回來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跟在他身後。
那姑娘着一身淡白裙衣,走進廳門後目不斜視,徑直走到陳夫人面前請安道:“見過阿娘。”
“钰雪,麗兒的案子就是那邊的白捕快負責辦的,她想見見你。”陳夫人柔聲道,看向跪在一旁的白森。
陳钰雪見下午在縣衙門中打過照面的女捕快竟然跪在地上,臉上露出一絲訝異之色。
陳夫人轉眼看向白森,換了口氣道:“你想跟我女兒說什麼,現在說吧。”
白森下意識地擡起膝蓋,就要站起來,陳夫人驟然道:“跪着說!”
廳堂中的人,包括一直仗勢欺人的張管家都感到身上一寒。
如此奇恥大辱,真不知那女捕快如何應對。
白森閉眼,深吸一口氣,随後收回膝蓋,挺直起腰背,仰頭看向陳家母女,不卑不亢地道:“我聽從夫人的責罰,不過待我找到殺害陳小姐那隻波斯貓的兇手之後,還望夫人不要忘了今日在衙門上的承諾。”
陳夫人斷然沒想到這不良人如此硬氣,眉角當即就皺了起來。
這時,陳钰雪忽然往後退了一步,向其母躬身道:“阿娘,您自小教育女兒要懂得溫良恭謙,今日白捕快為了麗兒的事費盡心神,女兒實在做不到如此與她交談。”
“钰雪,你……”陳夫人沒想到向來乖巧聽話的女兒會當衆忤逆自己,氣得半句話說不出口來。
陳钰雪轉過身,面朝白森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欠身向白森行了一禮,“白捕快,若是你不得不跪着說話,那我也同你一樣,接下來還望白捕快不遺餘力的為我的麗兒操勞。”
白森愣住了,陸煥也定在原地。
真沒想到陳家的千金竟有這般風範!
陳夫人望着跪在地下的女兒,面上的怒意盡消,眼底露出些許欣慰。
吳縣令察言觀色,找到時機奉承道:“恭賀夫人,府上千金在您的教導下,小小年紀竟有這等氣度,真讓我等匹夫自愧不如啊!”
陳夫人輕點了一下頭,語氣軟了下來,“你們兩個,都站起來說話吧。”
陸煥走上來,扶起白森。
白森強忍着雙膝的麻木感,朝陳夫人拱手作禮,“謝過夫人。”
陳钰雪見白森起來了,方才緩緩起身,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閨秀的纖柔貴氣。
“白捕快,有什麼要問我的,但說無妨。”陳钰雪落落大方地道。
此時距離近了,白森才發現這姑娘真是生得一副好容貌,膚若霜雪,眉目如畫,一支素淨的桃花金钗在她頭後攬起如墨的長發,讓她更顯端莊。
跟這姑娘比起來,白森禁不住覺得自己就是個鄉野丫頭。
她收回心思,問道:“陳小姐,你帶麗兒到港口的那天,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