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也急了,大聲道:“不行,我們沒有時間,還要……”
這一提高聲音,白森驟然感到頭疼欲裂,嗓子裡像點着一把火,胸口的骨頭像是锢緊了肺髒,讓她呼吸困難。
糟了。她想,這是染上寒疾了嗎?
“聽我的!”陸煥正色打斷白森的話,轉頭問樵夫道,“老哥,請問你們棋院能不能給這位白捕快找身幹淨的粗布衣服?”
樵夫看了看這一高一矮兩個捕快,點了點頭,指向鴻清棋院的方向,“你們跟我來吧。”
陸煥回頭拉了白森一把,不容反駁地道:“走,我們先去棋院。”
白森見向來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樣的不良帥這時一臉肅色,再仔細想想自己也是寄居在别人的身體中,對這具身軀太過于糟踐的話未免太對不起原主了,便也沒再堅持馬上回縣衙門查案。
三人沿原路返回,暮色初臨,氣溫驟降,樹林裡的陰風一陣陣刮過,白森冷得渾身發抖,不禁弓起背,抱着雙臂,縮成一團往前走着。
忽然,她感到肩上傳來一陣力道,接着她就靠在了一個堅實的身軀上。
是陸煥,把她攬到身邊,随後另一手解下身上的官服,披在她身上。
白森下意識的想要掙開,陸煥肅着臉,低聲呵斥道:“别動!”
白森身上實在沒力氣,她感覺到身側不良帥身上傳來的體溫,林間的風也被身上披着的寬大官服隔絕在外,她安靜下來,貼在陸煥身上,由他攬着自己往前走。
往來時的方向走了一會兒,他們看到前方的緩坡旁有一駕馬車,三個人影等在馬車前。
陳钰雪也看到了從林中走出來的幾人,她提起裙擺,快步走上前來。
見到靠在陸煥身上,渾身濕透的白森,她秀臉一驚,忙問道:“白捕快,你這是怎麼了?”
此時的白森雙唇發白,冷得兩腳發軟,連走路都困難,要不是陸煥傳了點溫度給她,隻怕她連呼吸的力氣都沒了,于是她隻是微微搖頭,不想多說什麼。
陸煥沖陳钰雪擺擺手,又指了指緩坡上通往鴻清棋院的石階,敷衍道:“沒事,先别多問了,我們先去棋院找間暖和的屋子。”
陳钰雪點點頭,下意識的要上前攙扶白森,後者把抱在懷裡的手臂往旁邊一挪,躲開陳钰雪的手。
陳钰雪收回手,卻也不惱,回頭吩咐侍女阿琴先去棋院請歐陽山長。
帶白森二人前去現場的樵夫見狀,提出他跟阿琴一同前去棋院,他先去準備柴火,白森更衣前最好先去浴房泡個熱水澡,祛除寒氣。
阿琴跟在樵夫身後先走了,陳钰雪陪着陸煥和白森緩步往石階走。
白森哆嗦着嘴唇,忽然問道:“那個什麼歐陽山長,不是,不是在陳府嗎?”
“他剛回到棋院沒多久,我在棋院正巧遇到他,”陳钰雪看向白森,面有憂色,“你先别說話了,白捕快,我們馬上就到棋院了。”
假慈悲都用到我身上來了。白森不屑的想,把目光轉向一旁。
來到石階前,因為着涼而神思開始有些恍惚的白森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全身被什麼人托起,等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已趴在陸煥的背上了。
陸煥整個人看着清瘦,肩背卻很有力,白森能感覺到他背上肩胛骨和肌肉的輪廓,他背着白森在石階上一路上行,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穩健。
踏上最後一級石階,來到鴻清棋院的門樓前,侍女阿琴帶着鶴發松姿的歐陽弈從院裡走出來。
棋院山長歐陽弈看也不看陸煥一眼,徑直來到陳钰雪面前,撫着颌下的花白胡須笑道:“陳小姐,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陳钰雪急道:“山長,白捕快剛才落水了,快安排她去浴房泡泡熱水,再找件衣服給她換上。”
“哎呀,我這……”歐陽弈面露難色。
此時徐将軍不在場,歐陽弈身上已沒了在陳府上那種緊張惶恐,由于在陳府上得知隐瞞身份來他們鴻清棋院裡潛伏查案的不過是個女不良人,他沒打算再掩飾對白森的鄙夷心思。
他看了看陸煥,又看了眼陸煥背上意識模糊的白森,轉向陳钰雪開口道:“陳小姐,這我恐怕做不到,我們棋院的女浴室是專供給正統人家的大小姐的,這位白捕快她的身份……”
歐陽弈話還沒說完,一隻手已鉗住了他幹瘦的脖子。
陸煥一隻手托着背上的白森,另一隻手輕輕松松地卡住了歐陽弈的氣管,他面色狠厲地道:“老家夥,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照陳小姐說的做。”
歐陽弈感覺脖子上有一股無法掙脫的力道,似乎隻消面前這個年輕男子稍稍用力,他的氣管就會馬上碎裂。
“你,你……”歐陽弈一張仙風鶴骨的臉上脹成紫紅色,說話都費力,“你身為衙門捕頭,竟膽敢傷我,就不怕,被抓去殺頭……”
陸煥根本不待他把話說完,面不改色地道:“我跟白捕快一樣,也是爛命一條,帶着你這個道貌岸然的老東西一起死,我也賺了。”
一旁的陳钰雪看着此時陸煥臉上的兇戾之氣,竟呆住了。
從與白森打上交道起,陳钰雪就見過這個白森的這位頂頭上司了,在她的印象裡,這位不良帥一直是個涎皮涎臉四處占便宜的二流子,卻不想在此時,他一雙粗眉壓在眼上,一雙黑目如劍氣,直指向歐陽弈,薄唇間裂出一條縫,其間可見緊緊咬在一起的白牙。
陳钰雪可以确定,陸煥此時已對棋院的山長動了殺心。
因為他背上那個虛弱不堪的女捕快,這個年輕男子動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