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時分,鴻清棋院的上空陰雲密布,偶爾有幾絲陰寒的雨飄落下來。
陳钰雪着急跟着趙知海去做棋力測試,又放心不下孤站于晨風中的白森,她快步走過來,想去握白森的手,卻發現她的手緊握成拳頭,如磐石般紋絲不動。
“陳小姐,”趙知海在後面喊道,“時間不早了。”
“别做傻事。”陳钰雪輕聲叮囑。她明明比白森年少兩歲,此時卻像個姐姐。
白森沒說話,一雙狹長的冷眼還是緊盯着那些教職人員消失的地方。
陳钰雪輕拍了下白森的手臂,轉身跟着趙知海離去了。
廣場上僅剩白森一人獨自站着,一陣寒風猛地吹來,把她腮邊的發盡皆吹亂。
她收回目光,不再猶豫什麼,拔腿就往後院的方向跑去。
迎着深秋的冷風狂奔,有一瞬間白森竟然有些氣餒了。
從千年以後穿越而來又怎樣?身後有一座刑偵系統空間又怎樣?在這個時代,身為不良人的她眼睜睜看着惡行就發生在眼前,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不甘心快速浸入心底,讓她心如蟻噬,逼着她必須要做些什麼。
穿過中庭回廊,來到後院,棋生們都去了棋館學舍,這裡沒有人聲,隻有溪水流入荷塘的悅耳輕響。
白森圍着周圍的寝房轉了一圈,每個胡同和角落都找了,卻什麼都沒發現。
她揪緊了心,轉眼已來到通往後院小門的巷子口,沒有多想,她快步穿過窄巷,推開通往棋院外的木栅門。
在門後的空地邊緣,一個人影坐在那裡。
白森遠遠看過去,那正是不久前被沈照甯擒在手裡的朱啟,此時他坐在一株青松下,滿身泥污,身上還有不少腳印子,圓領袍的一隻袖子也被扯斷了。
白森朝朱啟走過去,靠近了,才發現朱啟半邊臉已經腫得像是饅頭,一隻眼睛無法睜開,嘴唇也破了,挂有血迹。
見有人來,他呆滞的目光立時恢複了些神色,看到是先前見過的那姑娘,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擡手行了個禮。
“你受傷了!”白森急道。
“摔傷,摔傷,是我太不小心。”朱啟聲音嘶啞,努力想整理出一個笑容,卻因牽扯到嘴角的傷口,“嘶”了一聲。
白森上前,直白地問道:“是不是謝瑜和沈照甯弄的?”
一聽這兩個名字,朱啟蒼白的臉上一陣惶恐,連忙否認,“不是,跟他們沒關系,是我自己摔成這樣的。”
白森目光陰郁,顯然根本不信朱啟的話,朱啟也不敢迎視她的目光,嚅嗫着想要說些什麼轉移話題,“我是想趁着早課前來這裡背一會兒死活題,這裡安靜嘛,你看……”
白森打斷他道:“這附近哪裡有醫館?”
朱啟一時沒明白這個比他還高了半頭的姑娘是什麼意思,呆在原地,什麼也沒說。
“我問你呢,哪兒有醫館?”白森反倒急了,“你這傷,必須得去醫館看看。”
“這點小傷,不礙事,我回去抹點乳香膏就好了,”朱啟揚起半邊嘴角,不知是不是在笑,“都怪我,走路這麼不小心,摔了。”
聽朱啟一直在強調自己是摔傷,白森不想拆穿他,隻是堅決地道:“不行,我看你傷得嚴重,必須去醫館,我跟你去!”
說着,她就伸手去拉朱啟的手腕,觸及他腫了一圈的手腕時他疼得吸了口冷氣,白森趕緊收回手來。
“這位姑娘,好意我就收下了,但我真的沒事,”朱啟說着一瘸一拐的朝木栅門走去,“我得回去上早課了。”
“你!”白森氣得直跺腳。
見朱啟走到門前,反複推了幾道也沒把門推開,她走上前,看他推門那隻手沒什麼大礙,便一把抓過來。
“你不說醫館在哪兒的話,就跟着我走,我去問别人!”白森用盡氣力鉗着那隻枯瘦的手臂,一腳踹開直通後院的小門。
“别,别,男女授受不親的,我們……”朱啟急得語無倫次,他費勁的想把手從身邊這性烈如火的女子手中拽出來,試了幾次都無果。
“我沒想跟你有什麼授受的,”白森根本不管朱啟說什麼,拉着他就往前走,同時還不敢邁太大步子,生怕身上有傷的朱啟跟不上。
“你放開我,我真的沒事,你聽我說,你這樣拉着我讓别人看到了多不好。”朱啟還在掙紮。
白森哪兒肯理他,眼看就要走出後院了,朱啟隻好作罷。
“好了,好了,”他懇求道,“那你送我去鐵叔那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