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的盡頭是一道土坯牆,沿着牆角走了不遠,就見一扇半掩着的木門,門的四邊以鐵皮包裹,像洞牢的門一樣,這不過這扇門上的鐵皮都已鏽蝕得不成樣子。
于小林帶他們穿過門縫,來到一片十步見方的小院裡,一座破敗的屋舍立在其中,昏暗的暮色中,眼前的屋舍殘磚頹瓦,幾扇黑漆漆的窗口和門洞正對着幾個不速之客。
于鐵“咦”了一聲,道:“這裡不是竹館麼?”
“什麼竹館?”白森問。
陳钰雪解釋道:“棋院的低等棋生使用的棋館以梅、蘭、菊、竹命名,這裡就是竹館,我聽說這座竹館過于老舊,好些年前就棄用了。”
一陣秋風吹來,掃起棋館前院中的落葉,讓這裡更顯得蕭瑟。
于小林舉手指着破舊的棋館,嘴裡恩啊了幾聲,于鐵拿出火絨,把防風提燈點着。
“他的意思應該是要往裡面走,”于鐵說着先邁開步子往前走去,“走吧。”
白森正要跟上,就感到衣角被人拉住了。
回頭一看,是眼中滿是恐懼的陳钰雪。
白森冷聲笑笑,說:“你可以在這裡等我們,或者你先回去。”
陳钰雪捋開一縷被風吹到眼前的頭發,深吸一口氣,強自笑道:“我們一起去吧。”
白森點點頭,回身跟上已經走到棋館門檻邊的于鐵爺孫倆。
進了竹館,裡面更顯得凄涼髒亂,地上随處可見殘破的草墊、蒲團和矮幾,幾張不成形的棋盤堆在牆角,腳下不時能踩到些碎了邊的黑白棋子。
于小林腳步停了停,撓着頭像是在思考什麼,又邁開步子往棋館後廳走去。
後廳很窄,跟前廳一樣髒亂不堪,最顯眼的是牆上一扇洞開的窄門。
于小林朝身後一行人招了招手,當先走入門中。
白森和陳钰雪緊跟在手提防風提燈的于鐵身旁,進了窄門是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甬道,這裡密不透風,屋外的光進不來,黑暗如粘稠的墨液般裹在身周,走在其中,腳步聲聽起來空靈缥缈。
甬道有坡度,往地下傾斜,耳朵聽不見聲的于小林視力倒是很好,在前面穩穩地走着。
沿着甬道越往地下走,空氣越陰冷潮濕,讓白森不禁想起被困于洞牢裡那幾日。
一炷香後,幾人來到甬道的盡頭,這裡還是一扇包了鐵皮的木門。
于小林上前推了推,門沒動,于鐵見狀,把燈籠交到白森手裡,一雙大手放在門上,用力一推。
門緩緩開啟,包在門角上的鐵皮劃過地面,發出令人齒酸的銳響。
推出能留一個人通過的門縫,于鐵收了手,看向白森。
白森伸長脖子,想看看門内有什麼,可是其中應該是一個很大的空間,手拿提燈站在門口根本照不到裡面的東西。
“我們進去看看。”白森說着,越過身前的于鐵,舉起提燈第一個走進門内。
果不出所料,門後是一個寬敞的空間,白森手裡的提燈隻能照亮很小的一片範圍。
于鐵和另兩人跟了進來,陳钰雪快步來到白森身旁,緊緊抱住後者的手臂,白森感覺到她心跳很快,看來她是真的害怕了。
白森想把手抽出來,試了幾次無果,便任由陳钰雪抱着,她把提燈又舉高了一些,在地下空間裡四處轉了轉。
這裡不知在地下多深的地方,十分陰寒,白森裹了裹身上的夜行衣,慶幸出門前把陸煥留下的衣物帶上了,不過空氣倒是不算渾濁,說明這裡有連通地上的通風口,地上也不像竹館裡那樣雜亂,相反,還收拾得一塵不染。
“白捕快,來這邊。”黑暗中于鐵的聲音響起,緊緊貼住白森的陳钰雪打了個抖。
白森嗤笑一聲,循聲朝于鐵那裡走去。
于鐵爺孫倆站在一面牆邊,白森提着燈走近了,看到他們倆腳下有一隻炭盆,裡面有木炭的殘渣,看着像是不久以前燒過的。
在炭盆上方,有幾柄燭台嵌在牆壁上,在燭台盤上都放有燒了一半的蠟燭。
白森更加确定此處不是一個荒廢地,一定有人不久前在這裡活動過。
于鐵向白森伸出手,指了指她手上的提燈,白森把提燈遞過去,于鐵取出裡面的正燃着的油燈,把蠟燭一一點燃。
在第一支蠟燭燃起時,白森就隐隐覺得不對勁,那支蠟燭頂端的燭火照亮了其後的一小片牆壁,牆上似乎有黑色的文字。
随着于鐵點亮的蠟燭越來越多,更多的黑字被照亮了。
白森快步往後退去,直到能将整面牆收進眼中。
她呆住了。
燭光中,整面牆上用半個手掌大小的古漢字寫滿了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