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由溫習的時間,陳钰雪跟往常一樣拿起書冊找朱啟讨教,看兩人的舉動像是認識了許久的密友。
白森稍稍安心,看來昨日的事陳钰雪并未往心裡去,她還願意繼續推進潛入會稽詩社的計劃。
接下來就看顔洵這邊了。
正巧,今日碰上他時還有些事也要一并打聽。
然而說也奇怪,從晨時在棋院中央的大廣場上聚集,到吃完朝食,一直沒見顔洵的影兒,昨天談好的合作條件這家夥難道是忘了麼?
上午的課一直到午時才結束,棋生們都放了課,哄鬧着走出學社棋館,棋院裡陡然熱鬧起來。
陳钰雪帶着白森同武晴主仆倆走在一塊兒,幾人并未像往常一樣向膳堂去。
“這邊有條近路去總務齋房,跟我來。”武晴道。
她們跟在武晴身後走上一條小徑,昨日下了徹夜的雨,這條路又橫穿棋院中的一處園林,路上有不少被夜雨打落的枝葉。
走出小徑,幾人鞋上都沾了些敗葉,武晴不好意思地道:“我竟忘了昨夜的雨,還不如走長廊過來。”
陳钰雪連忙寬慰:“哪裡的話,這條小路兩側都是好景色,這幾日學棋學得兩眼昏花,正愁沒個地方舒緩眼睛呢。”
這話實在好聽,武晴當即眉開眼笑。
她們兩人談笑間,白森舉目四望,視線穿過樹木間的縫隙,隐約可見一座氣派的三層高樓。
再往前走不遠,巍峨的天玑棋館現了出來,旁邊就是領取棋品文函的總務齋房了。
武晴看着這座登格及升品測試專用的棋館,頗有感觸地道:“那日我們就是在這裡參加的測試,今日領文函,也是經過這裡。”
“是呀,”陳钰雪回道,“那天進棋館之前,其實我緊張得手都在發抖,我都沒敢說。”
“是麼?”武晴咯咯笑了,“你登格就遇上朱啟,說緊張,也不奇怪。”
“細想起來,晴姐姐測試之前就很從容。”
“我那是運氣好,臨時安排了蕭楠師弟做我的測試對手,”武晴道,“他的實力不算很強,眼下都快結業了,也還是個林組三等。”
陳钰雪有些訝異,道:“我在棋技課上跟蕭師兄對弈過,他一眼就看出我布局的意圖,我還道他很厲害呢。”
說起蕭楠,武晴一改往日謙遜的姿态,笑道:“他要是真厲害,也不至于參加了那麼多次選拔,連一次去神都的名額都沒拿到過。”
兩人一邊緩步往總務齋房走,一邊讨論這次參加秋奕選拔的棋生的實力。
“依我看,這一次秋奕選拔,有希望脫穎而出的,除了朱啟,隻有不過寥寥四五人而已。”武晴道。
陳钰雪看起來對這個話題興緻很濃,切盼地問道:“能勝出的,大都是風組的那幾個師兄吧?”
“那可不一定,”武晴回道,“在我們棋院,身在風組和林組的棋生不一定就是棋力超群者,而聽起來落後的火組和山組,也并非全是實力不如人的棋生。”
武晴話中有深意,走在一旁的白森頓時想起昨日顔洵說過的話。
鴻清棋院自稱有教無類,但暗中早已依據棋生的家世,把他們的求學境遇安排得明明白白。
出身,在這座棋院中就是天命一般的存在。
“說來可惜,”武晴繼而道,“原本還有兩人也是有可能去神都的,結果這兩人,一個被降了棋品,另一個更是不幸殒命。”
“晴姐姐所說的,可是蘇婉玉師姐和徐萬鈞師兄?”陳钰雪問。
“是啊,”武晴搖頭歎道,“說起來,其實比起徐公子,我更為蘇師姐惋惜,我從未見過有人比她還要勤苦,按說這手談之藝,若無天分,再怎麼努力也難走多遠,但蘇師妹硬是靠不懈之功,追上了與貪享天資者的不少差距。”
聽武晴這麼說,陳钰雪也惋歎道:“蘇師姐不過是在課堂上多說了幾句,棋院直接降了蘇師姐的棋品,革除她的參賽資格,這麼做,未免太過了。”
“這個,我們還是不要多說的好。”武晴話裡有話。
陳钰雪收了口,識趣的把話題轉到其他參賽棋生去,不知覺中已來到總務齋房。
雖然她們抄了近路,此時在總務齋房廳内等候領取文函的棋生還是排成不長不短的一隊,到底是些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又剛升了棋品,各個都歡喜雀躍,大廳内充斥着叽叽喳喳的談笑聲。
武晴和陳钰雪走上前,排在隊伍末尾,跟在她們身旁的白森正要一并過去,這時,一個俊朗男子手裡拿着一把收起的油紙傘,靠近過來。
“謝白姑娘昨日借傘。”顔洵說着,将傘遞到白森面前。